本文来自 http://huangsewenxue.com/ 赵甲第傻笑着离开,本来一肚子怨气都烟消云散,做人嘛,得有自娱精神,才不会被憋死,能吃小亏是小福,能扛大亏是大福。赵甲第听到细碎脚步声,扭头一看,那姑娘竟然跟着,不得不好奇问道你跟我顺路?她诚实地摇了摇头,做了个吃饭的手势,赵甲第笑问道请客感谢?她点了点头,赵甲第刚喝了酒本来就想吃点东西暖暖胃,但急着回去研究李檀拿来的红头文件,要做一个细致的汇总工作,加上本来就没什么花花肠子,就不掺和,这姑娘太有红颜祸水的潜质,赵甲第无福消受。但她一个小动作让赵甲第改变注意:她好像没有钱包,从裤袋里掏出一把钱,都是零钱,最大一张才二十块钱,零零散散加在一起不超过五十,她笑了笑,意思很明白,身上就这么多钱了,请客也请不起好的。赵甲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开门见山请客的,就和她来到一个开销不大的夜宵摊,点了两份炒面和一荤一素两个小菜,赵甲第帮她计算过了,合计36块钱。赵甲第吃饭很没气度,不曾想这回碰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了,桌上东西就几分钟的事情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荡一空,赵甲第看她跑去结帐付钱,然后把零钱随手往口袋里一塞,朝赵甲第露出个笑脸,杀伤力大到横扫小饭店一大圈,全给勾魂了,几位开私家车带妹子来填肚子的大叔都瞬间恍惚了,赵甲第这才真正打量她,瓜子脸,杏仁眸,嘴巴小巧,肌肤像滴水的玉观音,气质说不上是清纯还是妩媚,但做个高段位的狐狸精,太绰绰有余,她是谁,她从哪里来,她到哪里去?赵甲第都没能问出口,自己要是保安就好了,逮到漂亮妹子就问这三个最有哲理的问题,不回答还能不放行。两人高调相逢,平淡分别,自始至终,赵甲第只知道这是个被画板不爱说话的女孩,吃饭很豪爽,没什么钱都敢请客,对于劫色的和像是劫色的下手都从不心慈手软,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很漂亮,漂亮到只剩下漂亮了,漂亮得没有真实感。赵甲第准备就把车子留在g+酒吧那边,在路边拦车,嘴上念叨着一个有关唐三藏和孙猴子的对话:“悟空,天凉好个秋呐?”“师父,又咋了?这季节可变不出桃子来!”“没事,就是觉得冷。”“师父,你冷就冷,摸我作甚?”“唉,给为师找个女妖精暖暖被子呗?” 到了世贸丽晶,赵甲第把红头文件都搬到桌上,一份一份研究过去,很快就到了凌晨两点,却没有睡意,就自己弄了点开水煮了杯茶,有点想念兄弟们了,不知道这些家伙过得怎么样了,虎子这个骚包没事还会发骚扰电话,跟某某过气小明星参加一个饭局了,跟以前学校里的某某校花勾搭上在路虎车子里水漫金山了,豹子老杨手枪这帮人都是闷葫芦,不太爱也不擅长表露情感,分散在全国各地,也不知何时才能再度聚头,据说杨萍萍披荆斩棘打败无数年轻精英终于进了北京一家外企,成了皇城根下的高级白领,只不过没人陪她混迹夜场,多半也不开心。赵甲第觉得哪天要是萍萍姐真成良家闺秀了,一定是件忧伤操蛋的事情。那部没有结尾的《西游却东行》,基本上所有人都被黄华安了个龙套,赵甲第是唐三藏,是个从来不哭的爷们,但一肚子坏水。猪八戒是圈内最帅的商雀,冷酷冷酷的,不爱搭理谁,拒绝了嫦娥的示爱,这才被她吹枕头风,最终打落凡间。沙僧是老杨,一只死话痨。白龙马是黄华自己,胡璃和杨萍萍都是取经路上的女妖精,手枪豹子几个都是才露面就领盒饭的魑魅魍魉,为此黄华还被造反的龙套们合伙鞭打过。赵甲第喝完茶,去挑了半斤茶叶放进包装盒,准备按照李檀的授意有空交给许财,洗完澡躺在床上,收到蔡言芝短信,说准备把小果儿安排到杭州读书,赵甲第举双手双脚支持,世贸丽晶这房子太没人气了,奶奶总说房子大不大不重要,最关键是要有人气,不能冷清,否则一个人哪怕住好几百平米的宅子,都不是享福,是遭罪。 第二天下班,赵甲第把一小筐单位分发的仙居东魁杨梅放到车篮子里,这些东西都是跟发改委对口的企业络绎不绝送上门的,自然比市面上卖的要好吃许多,到了车站把小果儿接到,杨策尾随,被打发走,小果儿说要坐自行车,结果赵甲第就载着她捡小路悠哉穿弄窜巷,花了一个钟头才回到窝,赵甲第问捧着杨梅的小果儿累不累,一路上一直偷嘴使得嘴巴和小手都是紫色的萝莉阳光灿烂,说不累不累呀。小果儿吃杨梅是从来都不吐核的,不愧是蔡姨亲手带出来的小姑娘,有女侠风范。到了世贸丽晶,赵甲第系上围裙做晚饭,小果儿打帮手,一起捣鼓出还算丰盛的一桌子饭菜,赵甲第给她夹菜的时候笑问道准备去哪里上学?萝莉一本正经道学军小学,在文二路求智巷6号,我会自己用零花钱买辆自行车的。赵甲第问道那你学画画、芭蕾、钢琴这些业余任务怎么办?小果儿做了个鬼脸道姨都帮我安排好了,不麻烦你,我现在是寄人篱下。赵甲第哑然失笑道我可不怕麻烦。小妮子老气横秋道瓜田李下要注意影响。赵甲第涌起一股挫败感,无奈道我能对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出手?小果儿撇嘴道就不许萝莉女大十八变啦?我现在都有一米六了!赵甲第大致瞧了瞧,不说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小萝莉虽然才十二三岁,但还真出落得亭亭玉立了,这身高,在班上肯定是傲视群雄群雌了,再过三四年,说不定真能到达一米七五,到时候赵甲第肯定是第一个悲剧。晚饭后,规定好谁洗碗分单双号,今天归赵甲第收拾残局,小果儿坐在客厅里对着那块大青石板发呆,拿毛笔蘸水写了几个字,歪歪扭扭,腕力弱,当然不成气象,赵甲第看到她一脸气馁,坐下后安慰道慢慢来,跟你学画画一样的。小果儿叹息一声,摇头道算了,反正再怎么写也没你好。赵甲第摸着她脑袋笑道跟我比旁门左道,你可就找错人了。小果儿不服气道那我们下棋!谁输谁洗一个星期的碗!赵甲第乐道行啊,象棋,围棋,五子棋,跳棋,随你挑!小果儿从地上的背包抽出一盒棋,嘿嘿道飞行棋!结果赵甲第华丽落败。当天晚上,赵甲第在书房内用自己的方法去钻营体制,穿着清爽可爱的小萝莉则背对着他玩俄罗斯方块,输了就去看让赵甲第毛骨悚然的恐怖片,那筐杨梅很快就见了底,小肚子跟无底洞一样,不过杨梅吃不坏人,赵甲第就不拦着。睡觉前,赵甲第在主卧大床上开着床头灯,看一本《古典诗词散曲精粹》,结果小萝莉抱着个玩偶站在门口,一脸苦相兮兮,赵甲第问道怎么了?她回答说认床,睡不着。赵甲第只能说熬一晚上就行了。她没动静,可怜巴巴望着赵甲第的床。赵甲第气笑道我的床不一样睡不惯?没料到小果儿理直气壮道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赵甲第犟不过这萝莉,让她跳上床,本来以为她睡不着就该回房间,结果她还真安然入睡了,赵甲第的“同居”生涯就此拉开序幕。 红顶第44章 这一幕 赵甲第清晨时分搞定早餐,好不容易把赖床的小萝莉拉起床,这妮子起床气还贼大,可怜赵甲第饱受拳打脚踢,终于把她给带到洗手间,小果儿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还是腮帮气鼓鼓,赵甲第调侃道我的大慈大悲观世音娘娘,你晚上霸占我地盘也就算了,大清早的就给我上演全武行?估计是好不容易终于从睡眼惺忪中回过神,小果儿立即好的不学学那狐狸精秋水妩媚地瞪大眸子望向赵甲第,赵甲第哼哼道就你还想耍美人计?再修炼个三四年。小果儿刚想发飙,她耳尖,丢下牙刷茶杯,去房间给赵甲第拿来手机,赵甲第一看号码,属于自己这个体制内独栋大庙大寺里头最大的几尊菩萨之一,陈靖,赶紧擦了擦嘴,走到客厅,接通电话,陈靖说话简明扼要,让赵甲第明天就赶往北京,务必晚上六点之前到达,会有人借机。赵甲第刚想问点内幕,陈靖已经挂掉电话。赵甲第感慨自己上班才多久?请假比上班的时间多,这么下去整个基建综合室都得对自己有看法了。赵甲第犹豫了一下,打算趁这个机会去趟安徽歙县,就干脆破罐子破摔准备请三天假,出于惯性,给李檀打了个电话,那边一听说紧急前往北京,给了赵甲第一个意外惊喜,李檀包揽下请假的事情不说,询问赵甲第半斤茶叶有没有送出后,还应承下这档子芝麻绿豆大的事,说是由他来帮赵甲第圆场,如此一来,赵甲第可谓轻装上阵去北京,先让韩道德买了张今天去安徽黄山的机票,然后开着韩道德开回来的奥迪a6送小果儿去学军小学办理转学手续,到了求智巷,下车后小果儿调皮道等下你是谁?爸爸?我跟你可不像,没人信呐。像你就完蛋了,以后肯定嫁不出去。哥哥?年纪又太大了。要不就说是我男朋友吧,名正言顺。赵甲第听完后一头黑线,揪着她的一根小辫子教训道少给我整妖蛾子!小妮子笑脸如花。一同进了学校,找到班主任,客套寒暄外加一些不痛不痒的问答,办完手续,小果儿就算正式入学,她的成绩平平,但琴棋书画除了书法都拿得出手,而且长相和声音一样珠圆玉润四照玲珑,有先天优势,很讨喜,赵甲第和班主任一起把她带到教室,在门口看她自我介绍完毕,看上去整间教室的小屁孩们都挺仰视这位仅凭相貌就轻松打败班花的新生,赵甲第这才安心离开,带着杨策直奔安徽,之所以是面瘫男而非魏锋,理由浅显,要去的地方是霞坑镇。 飞机上,赵甲第最后一次翻开一本日记,上面的内容早已烂熟于心,日记末尾一篇是一段类似警言的感悟心得,概括起来是五无用,想必都是杨青帝自知将死后的肺腑良言:“一,不孝生母,敬鬼神无用。生父可能会有王八蛋人物,但生母极少会混帐,绝多数都是世上对子女最好的人,投胎而来,这辈子最应该对她孝顺,年轻时候寻求一个飞黄腾达,出去走走无妨,可而立之后,能不远行就不远行。男人娶妻,首要娶肯孝顺母亲的女人,妻子同为女人,若还不能通情达理,娶此等妻无异于娶灾。二,行事乖张,读书无用。走旁门,信左道,九次成功一次失败就败得一败涂地,再无东山再起。走正道,九次失败一次成功就能终生受益。三,大势不济,妄求无用。四,品性恶劣,布施无用。积攒不了阴德。五,存心不善,风水无用。我命一般,先天风水却是貌似极好,到头来不过是在不惑年之前便早早落幕……” 杨青帝的日记少有如此长篇大幅的记载,赵甲第看完后合上,他的位置临窗,一眼望去,云海翻滚,如涛如浪。杨策始终没有出声,下机后直奔霞坑镇,在一家小卖部买了烟酒鞭炮,走在田间小径,到了坟头,杨策跪地敬酒,磕头不止。这个沉默寡言男人磕下去的,都是一个义字。所谓义字当头,不过如此。赵甲第等杨策起身走出一段距离,蹲在坟头,拿出打火机,先点燃了鞭炮,再把那本日记烧掉,轻轻说了两个字,“谢了”。两人在当天安徽飞北京,陈靖亲自接机,他是国家发改委历史上最年轻的副秘书长,29岁的副厅,32岁的正厅,到如今38岁的副部级,后劲惊人,45岁之前注定要主政一方,从政履历比陈靖更光亮的寥寥无几,赵甲第被安排住在北京饭店,到了房间,只剩下面容凝重的陈靖和一头雾水的赵甲第,陈靖拿了两瓶免费的矿泉水,递给赵甲第一瓶,想了想,缓缓开口道赵鑫明天就可以出来,比既定安排早了七个月,原因很复杂,但据我所知,零零年,赵鑫在西藏秘密投资了30个亿,零八年,在河北放了40,一零年,在内蒙放了200。九五年在福建投了18,零二年在浙江投了40个。不出意外,明年会在广东追投180。这么说,你懂了没?赵甲第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摇了摇头。陈靖用手指在茶几上写了两个姓氏。赵甲第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心中震惊无以复加。陈靖轻声感慨道他进密云,明面上是齐冬草,这大家都看得到,至于纳兰长生这些,其实都不是关键,当时金海风波,我们是觉得赵鑫可进可不进局子,但他自己说要静静心,这件事,之前连我和杨丰都不知道,至于详细内幕,你明天自己问赵鑫,估计现在他可以跟你摊开了说。赵甲第长呼出一口气,不敢言语。陈靖起身拍了拍赵甲第的肩膀,轻笑道虎夫无犬子,你也不差。赵甲第连忙起身,一脸苦笑,自嘲道差了十万八千里。把陈靖送出饭店后,赵甲第独自散步去天安门广场,然后沿着长安街漫无目的地行走,回到饭店已经是晚上11点,打开电脑,查询两人的履历,陈靖提到的几个关键年份跳入眼帘,一切都豁然开朗,抽了根烟,用铅笔在便笺上反复写人生十鉴。洗完澡后安然入眠,清晨5点准时起床,就去广场上等着看升旗,看完以后吃过早饭,就在房间里闭门看书,倒谈不上度日如年,赵甲第看了半本机场购买的《开国部长》后,听到敲门声,赵甲第走去开门,愣了一下,竟然不是赵三金,而是一身优雅正装的冬草姐,她身后站着一位只剩单臂却气态风雅的男人,与童养媳姐姐貌似更神似,赵甲第一下子就猜出男人的身份,与陈平安一样的国士,齐家的天字号智囊,齐凤年。赵甲第恭敬道齐叔叔好。男人笑了笑,没有说话。把两人领进房间,齐冬草主动坐在赵甲第并排位置,齐凤年笑而不语,不等开场白,敲门声便响起,齐冬草跑去开门,见到来人,神情略微不自然,倒是那个气势如虎的男人玩笑道啥时候怀上孩子?齐冬草微微脸红,赵甲第听到再熟悉不过的嗓门,翻了个白眼。齐凤年叹息一声,无可奈何。 赵三金大大咧咧坐在齐凤年身边,一拍齐家脊梁男人的肩膀,使唤道:“小年,去倒杯水,怎么说当年我都是给你拉过皮条的恩人。” 差点疯掉的齐凤年咬牙切齿,怒目相向。赵甲第和齐冬草几乎同时想要去倒水,不曾想齐凤年跟赵太祖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后,朝两个后辈摆摆手,自己去给口无遮拦的赵三金倒了杯水,狠狠拍在茶几上,赵鑫端起茶杯,笑道还是这臭脾气,比陈平安差远了。齐凤年平淡道比不过陈平安不丢脸,比你好多了就行。赵三金哪壶不开提哪壶道你跟老子怎么比?冬草是我儿媳妇,以后我孙子孙女姓赵还是姓齐?齐凤年除了叹息还是叹息,赵甲第咳嗽了一声,瞪了一眼才出局子就惹事的赵三金,赵阎王似乎也就在赵甲第面前稍稍收敛,不再“痛打落水狗”,赵甲第笑道齐叔叔你放心,以后我和冬草肯定不止生一个,一个姓赵就行。赵三金赶紧声明道儿子姓赵!齐凤年无奈道行了,我现在不争这个,冬草已经把那口气争回来,我再不识趣,怕你赵太祖又翻脸不认人。赵三金不屑道别把我说得跟娘们一般见识,要不是念旧情,你小年能……不等赵三金说完,齐凤年和赵甲第一起怒目,赵鑫撇了撇嘴,灌了一口水。齐冬草会心一笑,赵鑫收敛神色,望向齐冬草问道傅放郭朴魏京毅曹兴诚这帮老混蛋都到齐了?齐冬草点了点头。赵鑫追问道王厚德?齐冬草笑道这对父子也赚得差不多了,我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剥了个大项目给王春风去做自立门户的资本,王叔已经把辞职信交给我。赵鑫瞥了一眼齐凤年,齐凤年针锋相对道我还比不过一个王厚德?赵三金终于没再跟这手下败将过不去,笑道比王厚德还是要强点,新锦朝由你把关,我还算放心。王厚德嘛,就只能做到不犯错,没有功劳,只有苦劳,不成气候,他屁股下那个位置,别说你齐凤年,就是八两去坐,一样能像回事儿。一直插不上嘴的赵甲第没好气道你牛皮少吹,留着力气吃晚饭。赵三金拍了拍肚子,问道那批人都在谭家厅等着?齐冬草点了点头。赵三金起身后,主动拉起齐凤年,笑眯眯道小年啊,都多少年没跟你一起吃顿饭了?等下给你夹菜。齐凤年拍掉赵太祖的手,板着脸道担当不起,怕吃着吃着另外一条胳膊也没了。赵三金很厚脸皮地故作正经道也对也对,到时候吃饭撒尿都成问题。赵甲第不得不开口道赵三金你差不多点!齐冬草笑道没事,叔叔他们当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这么过来的。 轻轻一句话,不痛不痒,听着看似轻松,可里头却是隐藏了多少跌宕血腥? 赵甲第尽量不去想当年恩怨,可摆在眼前的局面却让他头痛,一窝的新锦朝大佬在那边等着,等谁?等身边冬草姐,这位被誉为武则天的商界女皇?还是等赵三金,太上皇?岂不是很荒诞?不过搁在赵三金身上,似乎什么事情都显得轻描淡写,赵甲第就不去庸人自扰,四人前往c座七楼的谭家厅,在电梯里,赵三金扯了扯赵甲第的袖子,等儿子转头,他做了个抽烟的手势,赵甲第见电梯里没外人,就把整盒烟和打火机都递过去,这位不管是下象棋围棋五子棋都很渣的大叔点燃一根烟,闭上眼睛吞云吐雾,一脸惬意。中间有两对贵妇和小白脸以及干爹干女儿的黄金组合进入电梯,赵太祖还是在那里老神在在吐着烟圈,估计惹了众怒,两对没有看清赵太祖脸庞的恩爱搭档都神情不悦,赵太祖没有公德心不说,还念叨了一句大煞风景的“姐生君未生,姐老君还小,真巧。爷生卿未生,爷老卿还小,最好”,齐凤年会心一笑,齐冬草嘴角悄悄勾起,赵甲第心中哀叹,有这么一号老子真是他妈的有压力!果然,那两对出来偷吃的搭档都没了定力,其中那位小白脸刚要发飙,在老姐姐面前装一装爷们,但被赵太祖轻轻一瞪,就吓得噤若寒蝉,转头根本不敢正视。 电梯内气氛诡异。 所有人都是七楼出门,那两对老少搭配的男女出去没多久,还没进谭家厅,就被门外的阵仗给吓到。 其中不少都是商界名人,不光是财经报刊上的常客,其中数位都是中央财经频道的熟脸孔。两对男女可能不认识,但一群人扎堆在那里,起码气场绝对是杠杠的。 一开始,今天特意穿了西服的赵甲第和赵三金齐冬草并排,齐凤年靠后。 有意无意中,叼烟的赵三金放缓了脚步。 最终,这一幕成为年度商圈最震撼人心的一幅画面。 以傅放魏京毅为首的十几位旧金海新锦朝大佬一同鞠躬。 一个青年神情平静。 身形靠后的赵太祖叼着烟,笑容玩味。 武则天齐冬草眼神温柔,侧身给那名神秘青年整理西装袖口! 第二天,几乎所有主流财经杂志报纸都将这幅图片当作头条。 红顶第45章 子承父业? 这个面,这场宴,这顿饭,不合规矩,不合时宜,不合常理。所幸一般人眼中属于虎兕出柙的赵太祖在饭桌上没有翻脸,没有问罪,没有阴阳怪气,反倒是挂着放开了怀的清淡笑脸,主动找人喝酒,今天这一切都让在桌新锦朝大佬浑身透着股不得劲,如果赵太祖大骂一通,哪怕卷袖管打人,都比这样和和气气来得轻松,就像明知道一把刀顶在后背上,可你他妈倒是捅啊,磨叽个卵,捅伤求医,捅死拉倒,只不过旧金海新得势的遗老们不敢和赵太祖较劲,连魏京毅这种把整个集团中高层骂了个遍的粗糙性子都小心夹菜,绝不开口,他是第一个主动找赵太祖敬酒的,一切尽在不言中,没道歉,是不敢,揣摩了赵太祖好十几二十年的脾气,得了便宜就甭在这男人面前卖乖了,真会被打的,驭人,心术,商场上半路出山的魏京毅哪一样不是一点一点跟赵太祖学的?只不过赵太祖当年是对心腹动手,那是看你顺眼才有资格挨揍。 魏京毅知道自己斤两,也就敢动动嘴皮子喷喷唾沫星子,偶尔壮胆望向云淡风轻的赵太祖,魏京毅这位开在旧金海内作风跋扈的旧臣感慨万分,低头喝酒,一口喝出了辛酸苦辣。 灰色帝国3把手傅放清晰记得跟那男人打江山的时候,人已中年,此前都是郁郁不得志,文人出身,官场那儿钻不进去,立言著书更是养家糊口不起,不知怎么就被赵太祖给青眼了,一路青云,步子不是最快,却是最稳,在王厚德最如日中天的时候,都由他盯着,巧妙掣肘。当年穷酸秀才不如的他,女儿结婚时,那个风光,至今记起,仍是激动,赵太祖亲自做的证婚人,女婿是东北人,亲家是大架杆子式的漂白枭雄,是赵太祖撑的脸面,摆了一百多桌,结果亲家那边请来的八十来桌都是凶神恶煞,可才气家世城府都不缺的女婿到现在见着他这个岳父,都恭恭敬敬,现在心爱孙女都上初中了,本来赵太祖笑言过等孩子长大,要给老傅再证婚一次。 不只是傅放和魏京毅百感交集默不作声,所有在灰金海分裂为黑金海白锦朝中倒向武则天齐冬草这边的人,都对赵太祖怀着感恩和敬畏,可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做那两姓家奴?最是外人的赵甲第对此心知肚明,金海当年不管公开的秘密的账面上有几十个近百个亿的可怕现金流,不管这个帝国是不是国内最巨大最赚钱的民营航母,在傅放等人看来,都是瓶颈了,名声上,金海刻意低调不显,尤其是赵太祖给企划部下了死命令,任何杂志报纸出现一篇金海报道,即便是歌功颂德,都要往死里扣钱,使得他们这帮元老不上不下,再说收益方面,没有实质股份,就只是算打工的,一年就算有千八百万,比起一些上市企业仍是小巫见大巫,金海出去的大佬,在哪家企业不能分到大额股份? 可能对金海中层来说,这里是最好的跳板,城头王棋变幻,只要对前途无碍,换就换呗,还能多些谈资不是?履历上有金海这一如同商场黄埔军校般的经历,可比在摩根这类外企镀金还来得有用,但对高层而言,太想更进一步,新锦朝应时而生,没有让这帮孤注一掷的大佬们失望,政治局常委都来了几个了?美国时代广场大屏幕上的中国印象软输出,锦朝不是赶上了末班车赫然在列吗?这个新帝国,健康,向上,有序。新锦朝的员工那段时候流行将齐冬草和基层员工穿工作服的截图当作桌面背景,风靡整个集团上下,随着海水淡化项目的畅通无阻,那位听说小时候便端板凳坐在董事局会议上旁听的小女孩,终于一跃而上,众望所归地篡位成现任主席,金海中层并未出现任何大局面的人事变动,安稳过渡,齐冬草和新高层交出了一份十分漂亮的答卷。 传闻北京天安门广场有个类似的屏幕播放,齐冬草更将以绝对单一的主角代表锦朝面世,潜台词如何,傻子都琢磨出味道了。 那么真相是不可一世的赵太祖输了?输了半壁江山?如果答案不是否定的,那这怨气对谁发?这个问题几乎在座所有人都在忐忑。大惊失态,大惧失节,可大欲却是失命!傅放身边这些个金海旧臣,不管是一直在位的,还是被赵太祖一脚踢出去再被齐冬草接回来的,一个个心虚着。 饭局尾声,赵太祖还是没发话,倒是赵甲第看似随意道:“这个坎,都过去了。对吧?” 肯定语气的那句话是目不斜视说出口,后一句疑问则轻轻撇头看了眼正打饱嗝靠椅背的赵三金。 赵三金哈哈捡了根牙签,一脸无所谓笑道:“你说过去就过去了。” 大乐易失察,老狐狸们都明白这道理,丝毫没有如释重负,仍旧提心吊胆,所以一个个目不转睛盯着鸿门宴上一直反常克制的赵太祖,没瞧出反讽神情,敢情这场闹剧真被这个阎王轻轻放下?被赵甲第这个原本不被寄予接班厚望的年轻赵家人一锤定音? 这顿饭称得上好聚好散,出了谭家厅,傅放这批人由他牵头,似乎想要跟旧主握个手,可赵太祖没搭理,本来掉下去一半的心都重新提上来大半,憋得难受。 注定出山执掌锦朝大权的齐凤年要去安抚军心,齐冬草则跟着这对父子一同回到古雅套间,赵甲第踢了鞋子,喝了口矿泉水,然后朝赵三金伸出手。 赵太祖装傻道:“啥?” 赵甲第平静道:“摆出这么大阵仗排场给我看苦肉戏,你想什么我会不知道?” 赵太祖打哈哈道:“要不你再休息一两天,这事不急。” 赵甲第收回手,没好气道:“拉倒,过了这村就没店了。” 赵太祖笑着掏出手机,不像一些上位的人物喜欢分门别类,他手机号码一直不换,而且就一个,储存的也不多,能量地位,大致就是陈靖这些人的档次。翻了翻,想起没号码,只好向儿媳妇齐冬草求教,齐冬草笑了笑,去拿客房座机拨了个号码,然后告辞,在赵甲第被兜晕乎的时候,收到齐冬草短信,是她的房间号码,偷乐呵了一下,没过多久,门铃响起,赵太祖是打死不起身了,赵甲第熬不过他,开门后发现是意料之外的黄绣思,死对头,两人自打第一面瞧见就互相不对眼,她径直走入房间,正襟危坐后把公文包搁在茶几上,望向赵太祖,后者点了点头,她这才面无表情冷声道:“这是董事长要我给你的第一批资料,别随便放。” 还是这不可爱的女皇千金做派,赵甲第也不计较,拿起资料,面不改色地翻阅起来。这个空档,赵太祖哪里有长辈的觉悟,又开始没个正经调戏唐家的小妮子了,“小绣啊,有没有看过《风流老板俏秘书》这部电影?这电影不错,以后谁当你老板,有福气了,我看了好几圈,也就你穿着职业套裙能跟齐董事长不分高下,养眼。我觉得吧什么员工激励都是扯淡,还不如聘请一批身材好的职场ol当花瓶,最能刺激员工上进,那么多没当上领导的小伙子,可以成天想着怎么推倒漂亮女上司,能不拼搏?不就图个白天办公室被训晚上床上打回去?” 唐绣思似乎对这位怪大叔很无奈,有气无力道:“董事长,你这是性骚扰。” 赵太祖附庸风雅剪了一根雪茄点上,想给赵甲第一根,被不客气拒绝了,说是抽不惯这装十三的玩意儿,赵太祖只好自顾自吐出个大号烟圈,道貌岸然道:“这可是冤枉叔叔了,我拍过你屁股?” 唐绣思恼羞成怒:“你拍过多少次了?!” 赵太祖呵呵道:“你不都躲掉了嘛,不算数。” 赵甲第默默抬头,敲了眼唐绣思包裹在精致套装里的大圆滚,侧面看去,确实是个诱人的弧形,至于手感如何,暂时未知。 唐绣思不敢对赵太祖瞪眼,还不能对赵甲第这个同龄家伙发飙了,冷哼道:“看什么看!有本事你拍一下试试看?” 赵甲第收回视线,平淡道:“拙劣的激将法。” 唐绣思美眸瞪圆。 看着两孩子在那里怄气,赵太祖的坚毅脸庞笼罩于烟雾中,看不清摸不透,这个黑白通吃最终创建灰色王朝的大枭,少年时代便负气离家,当真是最艰辛的白手起家,与太多人打过了太多的交道,什么苦没吃过,什么福没享过,在最穷时起家,在最辉煌时入狱,他的真实人生,应该要远比一套《灰色帝国的坍塌》精彩数倍,所以自负清高如唐绣思,面对这个大叔的打趣,也没有任何懊恼,换作别人,有唐仕那么个老爹的她不早一巴掌扇过去了? 话说回来,如果赵甲第不是赵鑫的儿子,以他的大事静气和乱局大气,唐绣思也未必不会心生欣赏钦佩,不如此争锋相对,使劲争个意义不大的高低,在她的世界,见多了家里老子嚣张儿子懦弱的家庭,一个发小,小时候天天被当军长的老爹抽皮带打到钻床底,还被拖出去继续抽,其实那性格像个女孩的发小没做坏事,是被打怕了,没胆量,可越是如此,就越被老子看不惯,觉得没血性,那发小这么在父亲阴影里活了二十几年,后来,就没后来了,吸毒死了,连死法都那么娘娘腔。唐绣思还留着一张发小扎辫子穿母亲裙子的照片,可能是他唯一一副笑得灿烂的模样了。 看着光鲜无比的富贵人家,乌烟瘴气和悲欢离合何曾比一般家庭少? 上次圆滚滚胖嘟嘟的可爱老爹来京,有意无意说了些赵家的八卦,本意是让她离着绰号八两的家伙远点,别成了赵太祖的儿媳妇,那他一张老脸就彻底丢了,可听着听着,唐绣思就想岔了,呦,这小八两还挺有故事的嘛,那么小不点就被绑架过,爱哭的小屁孩说不爱哭就不爱哭了,为了小学老师给人下跪过,为了后妈跟英语过不去,为了初恋伤过,为了死党去支教过,这人生,也挺苦兮兮的,她还以为这风波中初次露面就拽得七八万的哥们一直顺风顺水呢,原来也有那些个一串串的小故事,小清新小忧伤什么的,唐绣思最喜欢啦。可这些,得好好藏着掖着,要不然这家伙还不尾巴翘天上去?又不是说自己对他要以身相许了!还差远了十万八千里嘛。 他入赘唐家还差不多! 哈,一想到这个,唐绣思就想笑,明摆着不可能的事情。有些人,还真就是保持距离了去冷眼旁观才有意思,真滚上了床,指不定就马上厌烦腻歪了。 红顶第46章 锦绣心思 唐绣思在那里胡思乱想。 赵太祖瞧着有趣,拿雪茄在小丫头面前晃了晃,换来一记天不怕地不怕的瞪眼,啧啧,有风情,女孩要富养,这老话真是一针见血。这世道,不是很多不择手段上进的女孩不自爱不自尊,都是被熏陶的,儿时穷酸父母是否为了柴米油盐拌嘴?是否在女儿面前表露出对邻里家境的艳羡?上了学,周遭是不是都在攀比,老师们是不是会对富人家的孩子格外喜欢?出了学校进了社会,是不是家里有背景的孩子更轻松些,是不是在房子首付都没积攒出个零头的时候身边同龄人就住上别墅开上跑车了?谁他妈愿意拿网吧摄像头拍出来的傻b照片当更傻b的头像,却要去面对那些早早拿起单反相机玩摄影的家伙?所以没有亲生女儿的赵太祖一直乐意对半斤和冬草寄予最大的心疼,要一块棒冰恨不得给一冰箱,王半斤头年去英国读书,一般人家都是分期给钱,虽然也不少,但总是怕孩子乱花,可赵三金笑呵呵乐滋滋直接打了六百万过去,还不算让监护人事先折现的每年20万英镑零花钱。至于亲手牵着走入赵家大宅的冬草,她要金海,赵三金总算没把整个都交出去,心底,总还是更心疼儿子些,尤其是长子小八两,那么多年不管不顾的放养,真当是赵三金完全撒手不管?都睁大眼睛盯着呢,只是小事由儿子自己面对,大事偷偷处理,要不这样,儿子就没今天的出息了!赵三金跟自己老爹斗了一辈子,自己没当好儿子,总不能让老头子在下面还天天跳脚骂人睡不安稳呐。 斗了一辈子,总感觉没斗赢什么,这教育儿子,好歹要赢一次吧?赵太祖笑出声,看着眼前对面低头看资料的儿子,赵太祖是真开心,这比他在灰色地带一次次纵横捭阖还要过瘾。 做父亲的,亲眼看着儿子成熟了,会抽烟喝酒了,儿子都他娘可以给老子递孝顺烟了,有担当了,知道人情世故了,还有比这更大的成就感?真没了。 唐绣思怔怔看着两个男人,有点出神。 赵甲第细细看手头上的东西,抬头看着赵三金轻轻道:“怎么都要有始有终,我先在浙江省发改委那边呆两年,老校长那边的课程不能落下,这样有个缓冲时间,正好可以慢慢上手,你有没有意见?” 赵三金摇头道:“没意见,我就是这么想的。” 唐绣思皱眉不语。 赵三金玩笑道:“咋了,小绣,急着当秘书?现在这么大一个烂摊子,有事当然是秘书干,等没事了,恩?那话怎么说来着?” 唐绣思果然彪悍,一脸杀气接口道:“没事干秘书。叔,要不你让赵甲第试试看?” 赵甲第整理好资料,平静道:“不敢。” 赵三金助纣为虐道:“有贼心还得有贼胆,八两,小绣不是那种拿得起放不下的好闺女,你怕什么,唐胖子要杀过来,我替你挡下,当年这胖子可是被我狠狠拾掇撮扁过的,你做儿子的,不能输了老赵家的气势。” 唐绣思眯起秋水眸子,死死盯着赵甲第,皮笑肉不笑道:“赵甲第,听到没,叔叔都给你撑腰了,我好怕的。” 赵甲第瞥了眼怒气腾腾的唐绣思,道:“养不起你,行了吧。” 唐绣思冷哼一声。 赵三金没来由插了句话:“小绣,让你爸抽身,越快越好,别瞎投名状了,找死。云南那边,迟早要被下刀子的。” 唐绣思身体一震。 赵三金笑容玩味,“你啊,还没回味?当年我亲自把你拐骗进金海,真以为只是看中你的好生养?能给赵家生一打孙子?只是想着把你当三号儿媳妇培养?” 脸色微白的唐绣思默不作声,对于后几句调戏早已习以为常,但第一句,还在咀嚼。 赵三金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道:“明天迟些回ts,我要睡个懒觉。” 赵三金走了,唐绣思却留下了,还跟赵甲第要了根烟,点燃后一脸凝重,完全不把赵甲第看在眼中放在心上,最后干脆把高跟鞋踢掉,收脚蜷缩在椅子里,对习惯了主动攻击的唐绣思来说,并不是一个示弱的防御姿态。赵甲第也不打扰,默默消化资料带来的冲击,17张a4纸,以提纲形式大致描绘出一幅商业帝国蓝图的框架,涉及钢铁冶金煤炭风能军工造船房地产等众多行业,整整17张也只是个大概,这些a4纸还他妈正反两面都有内容,密密麻麻,是挺“简明扼要”了。赵甲第弯腰附身抽着烟,一人一根,总算勉强有点盟友的意味,唐绣思一根点完,伸出脚丫子踢了踢赵甲第,要烟要火机,赵甲第懒得在小节上跟这泼辣娘们斗法,把烟丢过去,还不介意给她点上烟,然后两人继续互相陪着吞云吐雾,唐绣思总算开了金口,只是没忘记上瘾一般拿没穿鞋的脚丫轻踹赵甲第,问道:“你说叔叔那话是什么意思?” 赵甲第伸手拍掉这婆娘的脚,道:“关我什么事情。再说赵三金和你爸那个层面的运作,还轮不到我来指点江山。” 唐绣思狠狠踢了一脚,踹在赵甲第手臂上,掉了一地烟灰。 赵甲第转头轻轻道:“有病?” 唐绣思最受不了这家伙平平淡淡的死样,怒道:“你有性病!” 赵甲第微笑道:“我跟你上床,唐大小姐传给我的?” 这男女之事,女人先天劣势,唐绣思再嘴尖皮厚,也不容易借题发挥,只好憋着。 唐绣思估计是真欺负上瘾了,又拿脚丫子拨了拨赵甲第胳膊,好奇问道:“你这就算接班了?为什么?你不一直不愿意子承父业吗?” 赵甲第一巴掌使劲拍在唐绣思脚背上,提高语调道:“跟你真心不熟!把你蹄子拿开,再敢踹我,就炖了当宵夜。” 尖叫一声的唐绣思来了一通佛山无影脚,赵甲第夹着烟坐远,白眼道:“啧啧,这么大闺女了,还穿那么卡通的内裤,敢情唐大小姐在职场上的脸谱都是装出来的。还阿拉蕾?小时候很喜欢玩大便啊?有品位。” 唐绣思整张脸涨红,却没有张牙舞爪试图把赵甲第杀人灭口,重新缩起来,这回倒是真想躲起来的防守姿态。 赵甲第抽完烟,问道:“你还不走?” 唐绣思反问道:“这么急着去见齐冬草?小别胜新婚?可别把腰闪了。” 赵甲第道:“你管得着吗你?一边玩大便去。” 唐绣思不怒反笑,还是捧腹大笑的那种放肆笑声,听上去好欢乐,直勾勾望着赵甲第妩媚道:“要不我们去厕所,一起玩?你不刚吃完饭嘛。” 赵甲第真怒了,走过去扭起唐大千金的耳朵,骂道:“不走?我赶你走!死变态!女流氓了不起!?” 唐绣思啊了一声,吃软不吃硬的她死皮赖脸屁股扎根不走了。 赵甲第彻底没了耐心,半抱半搂把这娘们扛起来,再把她那双高跟鞋捡起,打开门就丢了出去,然后房卡都没拿便直接关上门,摔了一屁股的唐绣思看着光脚站在门口的赵甲第,一脸作怪作祟的神情,赵甲第抬了抬脚,作势道:“再折腾,看我不踹死你。” 然后赵甲第走向齐冬草房间。不曾想坐地上的唐绣思砸了一只鞋子过来。赵甲第捡起鞋子,怒气冲冲转身,到了她面前,唐绣思拍拍屁股起身后却主动伸出手,一脸灿烂笑容道:“以后,合作愉快。” 赵甲第深呼吸一口后,伸手轻声道:“希望合作愉快。” 很快,她就露出狐狸尾巴,捡起一只鞋子,看着还帮她提另外一只鞋子的家伙,笑眯眯道:“这只鞋子送你了。我腿上丝袜要不要一起送?有些男人不是有这畸形爱好吗?” 赵甲第头大如斗。 “不用。” “真不用?我又不对外人说。” “谢谢。” “你这是去上战场交公粮了?” “无可奉告。” “加我一个,3p怎么样?” “那你在房间等我几个钟头,我喊个小姐一起3p,你要三英战吕布都行,我喊两小姐。” “这么猛啊?真的假的?” “假的。” “……” “穿上鞋子走吧,注意形象。” “唉,本来觉得你做婚外情对象不错,现在看来也没希望了,银枪蜡样头。喂,问你个问题,有袖珍版勃朗宁枪的规模吗?这枪知道吧?枪管呢其实也就5厘米多点,口径就更惨了。” “真想拿真枪崩了你这变态女。” “奸杀?” “只杀不奸。” “好有英雄气概,啧啧,佩服佩服。” “走了,不跟你扯蛋。操,还真是跟你扯的蛋。哦,提醒你一下,勃朗宁再袖珍,有效射程也有30米,以后离我远点,一不小心怀孕了,我可不负责。” 赵甲第留下目瞪口呆的唐大小姐,转身离开。 走出去一段距离,身后都没动静,赵甲第这才松了口气,没料到刚要转弯拐角,那女流氓就扯开嗓子喊道:“喂喂喂,三十米啦,射呗~” 赵甲第摇摇头苦笑着走入拐角,这娘们太凶残了,以后怎么活啊。 她的词锋行径咋就这么变态? 她的心思,则是锦绣? 红顶第47章 欲仙,欲死 唐绣思双手提着鞋子,晃荡晃荡,学赵甲第走在走廊地毯上,长得再良家不过,只是这行事风格实在不敢恭维,把电梯里一位容貌清癯的老伯给吓到,感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现在的女孩可是真跟以前一样了,80年代男人耍流氓可是要判刑甚至是吃花生米的,女孩子被摸个手都要挠人一脸,可今儿怎么都个个像是恨不得流氓来耍流氓了?唐绣思自娱自乐,想起在房间结实踹了赵甲第好几脚,真解气,于是在电梯里也演练了几遍,以后估计还用得上,这番荒诞行为,看得作风正派古板的老伯更不敢接近出声,心想这清清秀秀的闺女该不是脑袋有问题?唐绣思出电梯后,提着鞋子招摇过市一般穿过了大堂,她那辆更招摇的座驾已经缓缓停在门口,鲜红色的奥迪R8,时间点踩得丝毫不差,接过车钥匙,将鞋子随手丢进后排,一屁股坐进车子,扬长而去,这范儿,能让无数打肿脸租个高档公寓去钓金龟的白领姐姐满肚子哀嚎了。 唐胖子最心肝的闺女马上要去见个这段时间骑自行车把偌大北京城逛了一个遍的神经病,前两天那神经病嬉皮笑脸去参加当初北大同学开的同学会,就是骑小铁驴去的,这个毕业证都没拿到手的二百五被狠狠取笑了整场,几个大学生涯对他芳心暗许的文青高材生姐姐可都是痛心疾首,临结束,打电话过来,说跟唐妹子借辆好车显摆显摆,唐绣思没那个精神气理睬,姑奶奶正忙得焦头烂额呢,估计最后那二百五也就只能骑小铁驴回东方君悦酒店的总统套房了,车子还没开多久,就到了目的地,唐绣思不喜欢北京,开车总不过瘾,一次堵车想撒尿都没个地儿,差点把唐大小姐给憋死。在云南多好,荒郊野岭,孤魂野鬼都没一只,大可以两百码以上唰唰的,只要别把自己撞死就行,真要出了点事情,老爹肯定要把那段路给炸平了,hoho~姐姐的老爹可不比那赵太祖差多少,不羡慕。进酒店前,唐绣思总算记起了淑女风仪,把鞋子穿上,等给姓曹的打电话,这王八蛋竟然说在不知道啥地方的天桥上蹲着看美女,唐绣思气炸,吼道曹景略,给你十分钟滚过来,否则后果自负!果然,十分钟不到,那哥们就满身汗水跑到房门口,忙不迭擦着汗开门,满嘴没诚意的告罪道歉,进了房间,唐绣思冷笑道:“看到多少双美腿了?” 姓曹的俊逸青年狂喝水,倒了一瓶子入腹后,这才唉声叹气道:“都比不过唐妹子。就一个还顺眼,上去要电话号码,差点被她男朋友打。” 唐绣思一脸鄙夷道:“岂不是更比不过你心目中的女神了?” 神经质名动云南的上位青年摇头道:“从来不敢仔细看她呐,我这人胆子小。” 唐绣思嗤笑一声,发现制陶的器具破天荒收拾起来了,显得有些空荡荡,她不想多呆,直截了当问道:“找我什么事情?” 他想了想,道:“该回去了,老唐都快跟我哭丧了,再不回去准被他穿小鞋,我这不想跟你打声招呼,电话里道别没诚意。” 唐绣思奇怪了,问道:“你的女神咋办?” 滇桂一带以个性著称的小景爷呵呵笑道:“我追不上呐,有啥办法。” 唐绣思可没怜悯,只觉得活该。她也得早点给老爹打预防针,别整天想着把自己塞给这个神经病,没这么糟蹋祸害自家闺女的老爹!有本事再生个闺女送给曹景略!她一准不拦着。 唐绣思刚想要眼不见为净,就看到那张挺人模狗样却被他气质给整歪的脸孔浮现招牌笑脸,谄媚道:“唐妹子,我可能还要去趟老家,你帮我跟老唐说声,我不敢提这个,怕被打。” 唐绣思望了眼还是一副痞子德行的家伙,她难得没有出言嘲讽,只是轻轻点头。可那家伙却不识趣,笑嘻嘻道:“唐妹子真仗义,以后老唐再撮合咱们,我就不推托了,认命认命。” “滚!” 唐绣思无疑对这个字最熟稔精髓,简直媲美密宗六字真言。 叫曹景略的家伙笑容古怪,唐绣思这才想起是自己马上要离开房间,不得已缓了脚步,转移话题问道:“同学会怎么样,被白眼嘲笑得很爽?” 曹景略坐下后,轻轻自嘲道:“一半好一半坏吧,好的是那些势利眼男同学近视更严重了,不好的是当年很多清纯善良的女同学,都不可爱了,嫁为人妇后,真可怕。真怀念当年一个寝室四个女生偷偷给我写情书请求给她们做陶塑的时光啊,多有女孩子家家的小默契,多无害的小心思,那时候几个最漂亮的女孩说话也总是细声细气的,跟我家乡的水土多像,现在没了,这才几年功夫,害得我去装大爷款爷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唐绣思对于那些女孩子独有的不可与人说的小清新,倒是能理解。只不过换作她,瞎了眼才会给曹景略写情书。 她笑道:“那你还跟我借车?” 曹景略给自己捶着腿,无奈道:“临结束了,初恋跟她老公跑来凑热闹,特善良,大眼睛里满是可怜,我想着总不能让她有了老公还担心一男人饿死穷死,就想跟唐妹子借车,说自己给有钱人当司机了,饿不死。” 唐绣思问道:“真的?” 曹景略笑起来的时候总给人真诚到了掏心掏肺的错觉,笑道:“可不是,说自己有辆R8,人家也不信不是?还不如说是开车的。” 唐绣思眯起眼睛问道:“等你的时候我给老爹打了个电话,他说你拐弯抹角劝过他在重庆那边收手,这是你的直觉?” 曹景略没心没肺道:“瞎猜瞎说的,别当真。” 唐绣思哦了一声,转身撤退,比起憎恶至极的赵甲第,她更不愿意和这神经病呆在一起,这是她的直觉,跟赵甲第在一起,好歹能旗鼓相当斗个嘴不是? 曹景略看着唐绣思背影微笑道:“我再瞎说一句,唐妹子,别真陷进金海那口大井了,起不来的,不是说这口井会出事,只是怕你被某个家伙拖着了,对付女人,他可别我厉害一百倍,现在你要再为人妇,变得没现在可爱,我就真得撞墙去。放心,至于我俩,我看你就跟看妹妹一样,没能一见钟情,也不会欢喜冤家,打死走不到一块,以后就别防贼一样防着我了,多伤人。” 唐绣思不置可否,毫不留恋走出了房间。 曹景略走到落地窗前,一眼望去,京城这个江湖,可真大。赵甲第那家伙,咋就能扑腾起来?看来自己还得回去躲起来修炼修炼,修炼成天下无敌前,别出来晃悠丢人,他妈的,老大不小了,玩狗屁的怀念追思,结果骑自行车都快把蛋蛋骑碎了。 北京饭店。 齐冬草发来信息的房间虚掩着,夹了瓶矿泉水,赵甲第捡起瓶子关上门,进了主卧,看到她在做睡前类似瑜伽的运动,这里头有大讲究,不仅是瑜伽那么简单,还融合杂糅了密宗手势的精巧,对于养生,她是做到了极致,假如说男人是跟命势闹别扭,那么女人就是跟岁月打仗,马虎不得,输了就早早人老珠黄,变成黄脸婆,年轻的时候不注意调养珍惜,上了年纪亡羊补牢不来,那些不卸妆都敢呼呼大睡的女侠真心是不要命,至于打针整容什么的,搁在武侠小说中,不是邪门歪道是什么? 本来保持一个曼妙姿势闭目冥想的齐冬草睁开眼睛,看到赵甲第笑了笑,但没有中断动作,赵甲第拿起床头一本《外参》,香港那边带来的,还有几本明镜的,手上那本号称内参掌控中国秘密,外参解开中国秘密,封面上罗列了一大堆标题很能耸人听闻的东西,赵甲第随手翻了几页,发现掺水严重,就放下,躺在床上,看着童养媳姐姐的容颜,从他的角度延伸过去,更多是齐冬草的胸部,不来势汹汹,可敌不过她的胸型完美,那手感更是杠杠的,这点赵甲第是唯一有发言权的,坏笑着伸出手指,挨千刀地指指点点,喃喃自语:“葵花点穴手,看能不能点中那一点。” 一开始齐冬草还能忍着,后来实在抗不住他的骚扰,握住他的手,菩萨低眉,望着一脸促狭的赵甲第。 赵甲第柔声问道:“累不累?” 齐冬草弯腰把下巴顶在赵甲第脑袋上,“累啊。” “那多偷懒。” 齐冬草笑道:“现在不能够,等都上了正规再说。” 她就像一棵最坚韧的野草,度过了寒冬,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没理由不疯长。 大雪时节而生的她,实在是最适合冬草这个名字不过了。 赵甲第想到新锦朝那些繁琐事务尤其是大势把握都一股脑压在她肩上,一步错不得,甚至每一步都在踩在别人前面,叹气道:“我就不骂你了。” 齐冬草笑道:“骂吧骂吧,本来都是我自找的。” 赵甲第无奈道:“不舍得。” 还趴在赵甲第身上的齐冬草微红着脸小声道:“你来串门就是骂我的?” 赵甲第嘿嘿一笑,闻着芬香,双手从她单薄舒适的衣服滑入,美人江山,美人的身体,这何尝不是一座大大的江山? 征服起来妙不可言呐,乐不思蜀,不思蜀。 齐冬草咬着嘴唇,轻轻出声。赵甲第半褪下她的休闲裤子,恰好露出臀形,就不再往下扯动,撩起她的衣服,挂在那对不大却挺拔的美人鸽上,就不再上拉。 她悄不可闻呢喃道:“把灯关了?” “关了就看不清楚了。” “八两,求你了。” “喊爷。” “爷~” “小美人,真乖。哼哼,爷采花的手段可从不怜惜花儿,这才爽利。小娘子喊救命喊破嗓子都没用!” “我不喊,爷能放过我吗?” “当然。不能!” “……” 言语调戏还不够,赵甲第不知不觉已经拉底她的纤细滑腻的小蛮腰,双手在齐冬草臀部上作孽不止,嘴巴更是含住了她的胸前一点,这杀伤力比葵花点穴要巨大无数。某部位早已立正的赵甲第还能咬牙忍忍,不曾想齐冬草却是一点都不肯再熬,手忙脚乱开始扯赵甲第的皮带,这般风情,谁能想象她是新锦朝的武则天,是那个凛然不可侵犯仿佛永不犯错的大国手齐冬草?此时被美誉为大国手的她,两只纤纤玉手只是握住了身下男人的那里,笨拙生涩套弄,赵甲第按下她的脑袋,红着眼睛咬牙切齿说出两个字:用嘴…… 漫漫春宵,被唐绣思那句小别胜新婚给一语中的,赵甲第使出了浑身解数,十八般武艺都拿出来了,齐冬草身段凝脂柔弱,韧性却是惊人,况且体力再好的黄牛,本来就好不过田地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在最后紧要关头,赵甲第正提着齐冬草的一条腿进行冲刺的时刻,放床头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赵甲第根本没去碰的念头,媚眼朦胧的童养媳姐姐侧头就能看见,瞅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做了个让赵甲第虎躯一震的动作,她不但摁下接听键,还竟然水到渠成呻吟起来,赵甲第心知不妙,知道手机那边百分百是谁了,可箭在弦上,赵甲第当真不是神仙啊,身子敏感的齐冬草似乎这次格外兴奋,剧烈颤栗起来。 两人一同瘫软在床上,手机被挂了。 赵甲第这下真是欲仙,欲死了。 红顶第48章 他是谁 这下子乐子大了,还是无穷大的那种。 挺尸的赵甲第脑袋里就八个大字:乐极生悲,报应不爽。其实挺爽的,童养媳姐姐虽然做过逆推自己的壮举,但离水乳交融的境界差了一线,今天这次算是彻底豁出去了。人生就是如此,摸东施全身上下都没快感可言,可摸西施一下手,就可能爽歪歪,身边躺着的冬草姐抛开一切身份不说,以她的性格,今天在最后关头如此豪迈,都是给那电话逼出来的,任劳任怨做老黄牛的赵甲第实在没力气去伤春悲秋,该杀该砍,以后见面再说。 齐冬草以往让赵甲第心满意足以后,都是一个套路:侧身,卷被单,装睡。哪像现在媚眼如丝,欲语还休意犹未尽的,黏在赵甲第身边,拍胸脯说良心话,真不是小八两爱屋及乌,即便赵同志大夏天曾和死党蹲阶梯评点学校里哪位妹子的玉足第一,后来更是阅尽有码无码不计其数,也从没有找到能跟冬草姐媲美的美足,身边这位床下气场很能震慑魑魅的女人,她的脚,纤腴恰当,肌肤本就晶莹剔透,当得吹弹可破的赞誉,加上天生曲线优美,被她踩死,也是心甘情愿,连赵甲第这样立场坚定的优秀党员,这样床上不太乐意捣鼓奇怪姿势也不太尝试新鲜花样的五好爷们,都忍不住浮想联翩:好姐姐,用你双脚踩踩呗? 齐冬草看到赵甲第可劲儿盯着自己的双脚,下意识缩了一下,但很快就坦然伸直双腿,主动微微弯曲光洁脚背,如一轮诱人弧月。赵甲第立即雄风大振,冬草姐这暗示,可比那些个卖得死贵的春药有效百倍,此时不爷们更待何时,赵甲第二话不说翻身上马,这鱼水之欢,跟婚姻一样需要双方默契磨合,没上马抽枪几下便下马那般简单,像身下的武则天姐姐虽然没有明说,可明摆着更喜欢野渡无人舟自横野渡有人舟更横一些,侧身位,她的身段线条可以任意拉出一个美丽弧线,半个来钟头,酣战了三百回合,双双俱是羽化登仙一般的美妙感觉,赵甲第不知怎么记起一个密教典故,说是毗那夜迦嗜杀成性,最后观世音化身女身扇那夜迎王,调和毗那夜迎恶行,才使得那魔头成佛。赵甲第偷着乐,冬草姐倒是像观音,自己可不是魔头。 低头看了看时间,从冬草姐小嘴开始掀起大战序幕,到现在已经足足两个钟头,赵甲第自认体能本钱不差,可看冬草姐愈战愈勇的架势模样,还是有点悲哀,喘气道:“小说里尽他妈扯蛋,那些一龙战四五凤的好汉,身子骨是铁打的不成?” 齐冬草笑道:“你很失望没能和好几个女人一起大被同眠?” 赵甲第摇头表明态度立场:“真没想过!” 齐冬草:“不信。” 赵甲第憨憨傻傻道:“最多想过两个。” 齐冬草立即侧身卷被装睡,把傻啦吧唧透露齐人之福念头的赵甲第晾在一边。 赵甲第刚要挽回败局,手机再度响起,这次齐冬草没有越俎代庖,赵甲第拿起一看,冷汗直流,接通电话,那边嗓音狐媚却冰凉,像极了祸国殃民的妲己,“完事了?” 赵甲第本能回答道:“完事了。” 说完就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果不其然,那边语调更冷了几分,“啥时候生孩子?姐好开始攒钱准备红包。” 赵甲第低头看到童养媳姐姐已经转身,渐渐依偎过来,只不过此时此刻没有任何要向那位宿敌示威意味了,似乎是心有灵犀,电话里那位也没纠缠不休,只是问明天怎么说,赵甲第当然是实话实说,赵三金要单独去曹妃甸那边,却给赵甲第弄了个神秘兮兮的饭局,板上钉钉的单刀赴会,天晓得赵三金葫芦里卖什么药。听了赵甲第的行程报告,就只有哦了一声,石沉大海,再无言语,可电话还接通着,赵甲第挂也不是不挂也不是,僵持了度日如年度秒如分的两分钟,总算是被挂了电话。赵甲第苦笑道:“跟王半斤还没斗够啊?” 齐冬草轻笑道:“习惯了。” 赵甲第不再废话,冬草姐和王半斤几乎是第一面瞧见就互不待见,什么都要比,小时候比谁的个子高,少女时代就开始比谁的胸部发育更好些,谁的皮肤更白,写字作文烧饭,给小八两包书皮谁更漂亮,能比的都比了一遍,加上奶奶故意纵容,愈演愈烈,哪次饭桌上不是刀光剑影,你绵里藏针我就一力降十会,不亦乐乎,直到王半斤留学去了帝国理工,两位女侠总算没练成飞剑千里伤人的本事,才收敛一点,等到王半斤回国,金海风波,两人关系便彻底炸了,这辈子都甭指望握手言和姐妹相称,赵甲第夹在中间,真是幸福…… 第二天赵三金睡到中午,没在午饭上兴师动众,跟酒店要了份牛肉面填了下肚子就坐进旧金海最招牌的宝马7系加长版,上车前拿到手北京饭店方面由担任党委书记的总经理亲自送来的袋子,里面都是临时购买的财经类杂志报纸,赵太祖坐进车后,抽出一本,看了看格外醒目的封面,对拍摄效果还算满意,他自己和齐冬草,以及一帮金海的乱臣贼子,都是陪衬,居中的青年,虽然不知道这个投机取巧的安排,但依然淡定从容,极为上照。赵太祖换了两本,照片都是同一张,标题各有千秋,《帝国的分水岭?》《东山再起!》《向左,黄金。向右,还是黄金。》一些个副标题都不遗余力极尽感性渲染,赵太祖嗤之以鼻,笑骂了一句拍马屁都拍不到点子上,总算找到一本能让他有兴趣翻看内容的,主标题很异类,《他是谁?》杂志内页更是用上了绝对足够分量的大篇幅,难能可贵的是措辞朴实,没有一味歌功颂德,只是纪实一般揭开了封面上提出的疑问,自问自答,赵太祖才看第一小篇,就给了八十分的高分。这本杂志明显早有“预谋”,给人感觉就是万事俱备只欠封面图片的东风,因为这篇有众多采访对象唯独没有当事人的报道,太详尽了,一举揭开所有内幕谜团! 那个叫赵甲第的青年,这一天名动的不止是北京城了。 拜金女们看到的是报道引用《灰色帝国的坍塌》中对赵太祖身家的保守估测,以及两个采访对象中国福布斯负责人和胡润破天荒保持一致的预判——“赵鑫目前资产应该在500亿以上”,“赵鑫即便被踢出自己一手创立的商业帝国,一样握有最低不少于600亿的财富”,前者是相对严谨的福布斯,后者是这些年一直将赵太祖不肯上胡润榜视作最大遗憾,而榜单又不敢擅自让赵太祖上榜的胡润亲口所说。这两个数字已经足够吓人,但局内人都清楚,福布斯和胡润在观望中还是不敢轻易得罪赵太祖啊,哪里会只有五六百? 与封面主角的同龄人更多看到的是这个旧灰色帝国太子爷荒唐却彪悍的高考成绩,尤其是后来的国考第一,一些个尤其是英语成绩不佳的高中学生肯定都在狂笑,这哥们牛掰大发了,英语鸭蛋,真汉子!因为有那个叫赵甲第的大学母校方面佐证,对于这家伙的成绩,尤其是理科素养,毋庸置疑,绝无半点水分,这不废话,杂志内都附带上上年度工行的大致责任模型图片了,被采访的工行也直截了当验证了这份模型的出色以及创建人赵甲第的独力完成。任何一个旁观者都得感慨一句不服气不行啊。 杂志最神通广大的是不知从哪里搬出了一些好东西:赵甲第的毕业论文,他自娱自乐的一些晦涩模型。 这让自视甚高的一些个财经大佬们情何以堪? 但最让人动容的是末尾一篇四川偏远山区支教的报道,照片上的观音村孩子一起站在希望小学校门口,这个报道篇幅最小,却是最为用心,十分尊重那个与世无争的小山村,没有跟孩子们提起赵老师的真实身份,只是采访了一位经常来往乡镇和观音村的拖拉机师傅,质朴的言语片段,让浮躁的社会不得不唏嘘:“赵老师啊,我当然知道,真是好人呐,对谁都客客气气,搭过我的车,我哪好脸皮要他的钱,每次回村子都带着镇上书店买来的书,很多,都是他自个儿掏的钱。赵老师呆了整整一年,穿来穿去就那几套衣服。”“观音村出来的孩子都懂事。”“你们问这个干啥子哦?别是赵老师出啥事了吧?老天爷可不能这么不开眼,好人都没好报啦?!” 这篇报道提到一个细节,赵甲第每次回信,都会给孩子们寄回空信封和邮票。 他是谁? 通篇报道都只是给出一个个事实,没有任何拔高嫌疑的评价。 赵太祖只留下这本杂志,其余都丢出窗掉落在长安街上。伸了个懒腰,赵太祖拿起手机,呵呵笑道:“关机关机。” 红顶第49章 接班和演讲 铺天盖地的报道。 连八卦杂志都挖出很久以前在上海半岛酒店偷拍到陈皇妃与神秘青年“约会”的照片,重新当作副封面。 赵甲第早上一直呆在房间里研究赵三金让唐绣思带来的资料,如果说以前庞大金海帝国只是露出冰山一角,现在才是真正全盘浮现在赵甲第眼前,盘根交错,至于布局,赵甲第光是看正反17张a4纸看得眼睛都快绿了,这玩意本来就已经是压缩精简到极致,要真扩散开去,一点不比看大块头的学术巨著来得轻松,关键在于赵甲第根本没有亲身参与任何纸上描绘地下帝国的打造,只能先囫囵吞枣,再细细咀嚼,再抽丝剥茧,这才能初步建立起仍然很勉强的视野,上次在上海,赵三金有句话让赵甲第受益匪浅,经营几十个人的小作坊和管理几千几万员工的企业,截然不同,赵甲第暂时还不清楚赵三金是何种心态,是不是两三年以后就把他赶鸭子上架,如果是,那赵三金会不会做太上皇,又是个问题,如果赵三金真当甩手掌柜上瘾了,那赵甲第如何去面对大多数家族企业继承交替期蒸发60%以上的规律?退一万步说,这个即便还可以忍痛,摆在赵甲第面前的是一个绕不开躲不掉的更宏大命题——如何最大化接手赵三金的隐性特殊资产?这包括赵太祖的红色关系,赵阎王的灰色人脉。如何解决? 这些问题,问了没用,一切都得看赵甲第自身的本事,赵甲第扪心自问,还远远没修成独孤九剑,能去屠龙吗?这可不是做数模,不满意推倒重建便是,资料上的项目,动辄几十个亿,几个亿的那种小打小闹,都没好意思写在a4纸上。赵三金倒好,啃完面条拍拍屁股就闪人了,只留下个私人会所的地址,要不是齐冬草在一旁坐着,赵甲第真想去长安大街上暴走。 童养媳姐姐马上要回锦朝总部安抚开国功臣们,情理之中,赵甲第这些年倒是被逼出不少心胸了,自然不会对此有疙瘩。冬草姐肩上的担子只重不轻,自己好歹还有两年的死缓期限。 到了酒店大堂,跟几批房客擦肩而过,赵甲第总觉得这些陌生人眼神不对头,不像是看一只癞蛤蟆的视线啊,到了大堂退房,更是气氛诡谲,一帮北京饭店中高层在附件扎堆,没指手画脚,礼仪素质还是有的,就是对着自己微笑,把赵甲第整得毛骨悚然,他和齐冬草的关系还未公开,没理由闹出这么个排场。赵甲第望向齐冬草,她笑而不语,似乎还有些心虚。赵甲第一头雾水地赶赴私人会所,步行即可,原因很简单,那家会所就在紫禁城里头,不过有人候着,否则赵甲第注定找不到地方,结果赵甲第见到赵三金安排的饭局成员后愣住了,商务部部长助理李英平,据说即将下放的红高干杨丰,还有李檀! 李檀比赵甲第更惊奇,李英平是李家女婿兼头号门生徐震牵线,而名声颇大的杨丰则是李英平搭桥,体制内修行,无非是铺路和借势,李檀不奇怪见到杨丰这个正二八经的团派出身红色公子哥,可赵甲第是怎么回事?李檀知道赵甲第和王家千丝万缕的关系,赵甲第对此也从不隐瞒,但李英平是怎么回事?看赵甲第的眼神一点都不生分。赵甲第主动跟三人打招呼,杨丰笑问道小八两认识李大秘书?赵甲第对这个认识了很多年的无良大叔不矫情,没好气道在杭州天天去李哥那边蹭烟蹭酒。李英平比赵甲第预料得要和气许多,起码说了点场面话,这顿饭吃得寡淡,下午李檀和李英平要去就在长安街上的商务部大楼,杨丰和李英平一起送到院门口,点到为止。 就剩两人,杨丰就原形毕露,翘着二郎腿,丢给赵甲第一根烟后幸灾乐祸道:“还没拿下李家的闺女?追求这样的优秀女人,闪电战胜率要远远大过持久战,这是叔的经验之谈。” 赵甲第撇撇嘴道:“信你才怪。” 杨丰呵呵道:“你小子现在了不得。” 赵甲第今天从头到尾都在纳闷,“嗯?” 杨丰笑道:“你今天没看报纸什么的?” 赵甲第有种不祥的预感,道:“没啊。” 杨丰故意藏着掖着,只顾抽烟,悠哉游哉。赵甲第苦中作乐忙里偷闲,干脆什么都不想。杨丰收敛神色道:“晚上杨叔叔带你见个人。不出意外,明天就是他带着你去见谁了,是谁,别问,问了也是白问,我不知道。反正这么几轮下来,你总会碰到陈靖,到时候再由他带你继续过关斩将,你做好心理准备,肯定比上次金海风波更累。都是些不省油的灯,不是笑面虎就是不倒翁,我应付起来都觉得吃力。” 赵甲第刚拿出手机,马上就放回去,苦笑道:“肯定关机。” 杨丰哈哈笑道:“你小子就是聪明,明白赵三金的意思了?” 赵甲第呼出一口气,“懂了。” 结果,赵甲第在北京走马观花了整整一个星期,算是见识到了漫天神佛,对于那张照片引发的满城风雨,根本没功夫上心,与这一周“磨难”“取经”相比,太小儿科了。省发改委那边没有动静,倒是老校长相当恼火,让他赶紧滚回去。赵甲第火急火燎跑去上海,都没敢先去杭州,结果还是一照面就被骂得狗血淋头,正当赵甲第低头认错的时候,老校长来了句“明天学校有个讲座,你去说说,就当给学弟学妹们传授点经验。” “能不去?” “能啊,你毕业证拿到手了,我是没本事收回来,可不还有个公共管理硕士证书吗?” “……” “下盘象棋?” 赵甲第咬牙切齿:“老校长,你说的,等下别让我放水。” 老校长笑得老狐狸:“赢了就给我明天演讲去,我会旁听。” 赵甲第要在学校开讲座并没有大张旗鼓,只是在公告栏发了个小通知,但立即以火烧燎原之势蔓延开去,学校论坛几乎沸腾。看态势,附近复旦同济军工大都会有人来听讲座。赵甲第问老校长具体讲什么,给点提示。老校长说随便。于是赵甲第就真随便了。只是大概弄了个腹稿,连大纲都算不上,只想速战速决。当一身休闲装的他站在讲台上,看着大教室黑压压一片的脑袋脸孔,有点骑虎难下,尤其是还有老校长亲自坐镇,大半校领导都坐在最后一排,这待遇,罕见。赵甲第深呼吸了几下,挤出一个笑脸,开门见山自嘲道:“这次老校长突然跟我说要开个讲座,一开始打死不答应,可架不住老校长威胁,只能硬着头皮来,到学校门口的时候都没想好该讲什么,光顾着紧张了。老校长说让我随便说,我就真的随便说了。” 响起一些笑声。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也仇富,也当过愤青。当然更打过架,不过胜多输少,高中挨过不少的警告处分,写过情书,但不怎么能收到情书,因为高中打篮球总是被盖帽给白马王子们找信心,踢足球总是跑最多触球最少的那个家伙,也会嫉妒那些长得比我帅的,羡慕口才比我好的,崇拜那些敢在教室跟女朋友亲嘴的。说这些,就是想说我的高中跟你们的没两样。考进这所学校,说实话没什么感觉,唯一记忆深刻的两件事,一件就是悲愤我们学校漂亮学姐太少。” 台下笑声明显多了点。 赵甲第笑了笑,一口洁白的牙齿,是很阳光向上,“第二件事,就是老校长在开学典礼上的那些话,但那会儿只是觉得这学校破破烂烂,跟复旦同济一比就跟丫鬟见着小姐一样,寒碜。但好歹有个不太一样的校长,总算没太大失望,大学四年,那么多日子总得过不是?除了中途休学一年,三年里跟在座的学弟学妹一样为了生存去学校食堂,价格死贵,东西死难吃,吃来吃去吃了一肚子的腹诽,不知道现在食堂伙食咋样了。” 台下开始互动:“一个德性!” 赵甲第望向后排玩笑道:“老校长,给改善改善?” 老校长呵呵笑道:“我亲手抓一抓好了,总不能让你白来。” 一阵雀跃欢呼。 赵甲第继续:“因为要打着听讲座的旗号去各个学校踩点,我买了两辆坐骑,第一辆自行车挂了两把锁都给偷了,真佩服那哥们的本事。三年下来把杨浦校区碾压了无数圈,觉得有些个复旦妹子确实挺耐看,我们学校,呃,只能说还好还好。” 一个被室友拉着来听讲座的漂亮mm举手道:“抗议。” 赵甲第笑道:“我应该晚生两年。” 哄堂大笑。 赵甲第犹豫了一下,笑容灿烂道:“现在想起来,真的挺怀念大学,跟室友一起翘课睡觉,一起去网吧通宵游戏,不过如果有美女上课,我总是不太舍得逃课。跟班上牲口一起看些好不容易蜗牛速度下载来的爱情动作片,还会故意把音箱开到最大,对,就是29栋,被很多女生向校方举报的那个地方。” 一哥们嚷道:“学长,我就是29栋的!” 赵甲第打趣道:“那这个优良传统就靠你们发扬光大了。” 女生们会心一笑,没有丝毫反感。 这个学长,真是不太一样啊。 赵甲第似乎渐入佳境,不再有任何拘谨,轻松道:“刚才到门口看到这么多人,尤其是连走廊都有,我这手都在抖,现在好点了。说了这么多随便的,那就稍微说点不那么随便的。都是自己的心得,可能片面,你们拣爱听的就行。一个曾经让我当作超越目标的男人说过,他之所以成功,是因为他不读书,那些本来可以成功的人,都被钉死在书本上了。一开始我觉得这话说得偏激而霸气,很带劲,然后我就琢磨,我自己是属于读书还是不读书的?答案挺二百五的,还算是认真读书的老实孩子,小学天天被数学老师打板子,跟我唠叨越是好料越不能长歪,打着打着,就养成了越级做题的习惯,而这位老师教我最重要的东西,不是拿满分如何重要,而是如何去拿满分,读武侠小说的同学都知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万佛朝宗’这些调调,其实放在读书上,也是可以套用的。兜了一圈,读书到底有没有用?这个命题太大,我还没盖棺的资本,不敢瞎扯,但就我个人而言,读书有用没用,得看我们是读死书,还是读书读出世事洞明和人情练达,读死书,大概就是那个所谓的钉死在书本上了,读活了,哪怕成绩一般,我想到了社会,未必会比那些个高考状元差,读书无用论不可取,但存在即合理,当年暴发户嘲笑书生无用,其实有一半是对的,因为他们是社会这个大染缸里的高材生,错的一半不需要我多说,现在的社会趋势已经说明一切,要不中南海会有清华帮聚会?会有工科当政的说法?以后如果工科不再当政,那也肯定是风水轮流到了文科,怎么都轮不到天天上网玩游戏的,是吧?越是成熟的社会,就越讲究积淀,放在各个行业也是如此,草莽龙蛇的年代一过,注定越来越靠扎实底蕴。读书好坏不在成绩,但话说回来,你连那些套教科书都玩不过,反而被玩死,就眼巴巴等着踏入社会大杀四方?不读书,或者说拼都不肯拼不敢拼一下,都成骄傲的资本了?天天嚷着富二代可恨该杀没用,人家照样吃香喝辣,还不如多想想富二代这么惬意,富一代是如何挣扎上位的?有人就说了官二代官三代太子党们又怎么讲,呵,问这个问题的,肯定是历史没学好,一部《解放战争》足以说明一切。” “扯远了,难怪我作文一直没能拿过高分,议论文还好,散文完全是形散神更散。我想证明读书有用,现在没资格,希望以后有机会能证明,输了,正好当反面典型。接下来是不是该问答环节了?刚才在报刊亭那边买报纸,看到满摊子都是我的照片,你们多半是被这些骗进来的,我尽量做到有问必答。” 场面立即火爆起来。 问题一个个抛出来,不少都极为尖锐,赵甲第还真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学长,听说你精通围棋,那篇《他是谁》提到你在弈城有注册,我是业余里的业余,但在弈城也泡了好几年,就想问你是不是那个强九段‘国士无双’。” “是。” 那位兄弟立马崇拜得五体投地,恨不得当场拜师学艺了。 “你已经进入发改委了,还会继承家族企业吗?” “不出意外,会。” 满堂震惊。 “学长,我矮穷龊,一见到美女就脸红,能不能传授点经验?” “舍得一身剁能把皇帝拉下马这是最逆天的屁民,这个我们不敢想,但舍得一身剐能把女神扛上床,这才是最凶残的癞蛤蟆。我一直坚信这点,脸皮厚点肯定没错,但前提是能保证自己给她幸福。” 说到这个,所有人明显察觉学长有一刹那的恍惚。 那个“抗议”过的漂亮美眉站起来问道:“学长,你支教一年,为什么?” 赵甲第平静道:“我去支教是很私人的原因,没有任何道德高度,长这么大,做过的好人好事最多就是给老人让座,捡到钱包饭卡什么的回归换,我能有什么太大的思想境界?但那一年时间,对我来说是最充实的一段时间,收获远大于付出。” plmm红着脸笑眯眯道:“学长,你很上照啊,照片比你本人要帅。” 赵甲第哑然失笑。 欢乐笑声雷鸣不止。 再回答了十几个逐渐温和的问题,赵甲第看向老校长,得到差不多可以了的眼神,赵甲第如释重负,刚想给出点结束语,不曾想那个水灵美眉笑道:“学长,说说看你的人生感悟呗,我们都想听。” “是你想听吧,叶秋叶!” “叶秋叶,给我们留点念想啊!” “这不妥啊,叶秋叶,我也要抗议!” 教室里的男生特激动,没办法,这姓叶名秋叶的妹子大概就是他们心目中的女神了。 赵甲第想了想,微笑道:“孝顺,不害人,懂感恩,肯付出。其实本来还想说敬鬼神,一想到自己现在是正式党员了,怕回去就被老校长思想教育。就这些了,谢谢大家。” 赵甲第好不容易才杀出重围逃离教学楼,老校长心情不错,批准他可以回杭州,行走在校园,接到王半斤电话,她问:“你怎么还不回来?!” 赵甲第懵了:“我都在上海了,正要回杭州。” 王半斤清清淡淡哦了一声,挂了电话。 回到杭州世贸丽晶小区打开房门,赵甲第这才醒悟王半斤为什么问那个白痴问题。 红顶第50章 婊子 王半斤单枪匹马就杀过来了,以她出手从不祸及旁人的思想觉悟,杀得杭州横尸遍野可能性不大,估计也就让小八两马革裹尸了。赵甲第轻轻放下行李,看着客厅里把脚搁在那块当茶几的青石板上,对着一部韩剧看得津津有味,赵甲第走过去谄媚道王半斤,累不累,给你揉揉肩膀。王半斤转头瞥了一眼风尘仆仆的赵同学,耸耸肩膀。赵甲第小心拿捏她的肩头,大气不敢喘,憋屈。没办法,冬草姐闹得那一出,她是解气了,赵甲第却得上刑场面对王半斤的磨刀霍霍,可他总不能跟王半斤玩玉石俱焚。王半斤故作醒悟,坐直了小蛮腰,一半妩媚一半贤淑望着赵甲第,娇娇柔柔道八两啊,现在出息了,哪敢让你伺候,来来来,姐给你敲敲小腿,能壮阳。赵甲第白眼道好了好了,别跟我阴阳怪气,你去厨房拿刀,我缩脖子就是乌龟王八蛋。豪言放出,赵甲第还没来得及洋洋得意,王半斤就冲厨房去了,赵甲第一看挂钟,以八步赶蝉的速度奔向门口,喊道我先去接小果儿放学了啊。王半斤懒洋洋从厨房拿了个清洗完毕的大红石榴走出,骂了一声熊样。 赵甲第在楼下抽了一根烟,终于看到小果儿骑着自行车回小区,背着个放满注定是不务正业课外书的大书包,看到赵甲第,她一脸冷淡,装作不认识这么一号人,楼道内停好自行车,径直走向电梯。赵甲第跟进电梯后,两两相对,默默无语。小丫头片子一脸愤懑,看来近期被王半斤欺负打压得厉害,正一肚子幽怨委屈呢,赵甲第的孩子缘本来就算差的,王半斤更过分,少有孩子敢主动和她套近乎的,这归结于王半斤实在太喜欢在孩子面前扮凶神恶煞,麻雀豹子这批在赵家村自小就跟着赵甲第无法无天的土匪碰上王半斤,都没辙,麻雀那么冷淡性子的一个猛人,照样被王半斤弄哭过,小果儿再逆天早熟,想必在王半斤面前还是占不了任何便宜。 赵甲第刚想要做和事佬,安慰几句,没料到小萝莉幽幽淡淡来了一句:“再过几年,王半斤就老了。女人一到三十,可就刹不住车啦。我才不跟老女人一般见识。” 赵甲第差点泪流满面。女人相妒,搁哪儿都是真理。真心不能再把小果儿当孩子了,否则迟早要跌跟头。进了屋,王半斤看到小萝莉,伸出手,后者轻轻叹气,从书包里抽出一叠书店租来的言情口袋书,王半斤拿到书后,付了二十来块钱,笑眯眯道一本三块跑腿费,数数看。小萝莉全然没有单独面对赵甲第时候的幽怨,笑容灿烂道谢谢半斤姐。赵甲第看得一阵心酸。哪里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不准确,分明是有女人的地方才有。可问题是江湖恩怨江湖了,江湖女儿江湖老,可千万别搭上自己当炮灰啊。赵甲第主动去厨房给两位做饭,一个钟头这两位女侠折腾出两荤两素一汤,饭桌上倒是其乐融融的氛围,赵甲第询问王半斤你怎么来杭州了,不曾想她的回答石破天惊:从北京市团委转到浙江了,呆两三年再回去,工资付不起房租,只能蹭吃蹭睡。赵甲第笑而不语,要不然还能咋样?吃完饭收拾完碗筷,火速去书房阅读唐绣思送到的第三份资料,又是十几二十张a4纸,第二份在北京四合院里已经消化得七七八八,按照唐绣思的说法再送三四份也就差不多,赵甲第坐在黑板下,拿着墨水笔叹息复叹息,前段时间跟赵三金通过几次电话,赵三金的意思很明确,他快五十岁的人了,再不闲下来享享清福就太对不起投胎走一遭,一到五十岁百分百要撂下担子什么都不管,那些家业,随便耍,是滚雪球赚钱还是散财做公益,都无所谓。 王半斤站在赵甲第背后,剥着石榴籽粒儿往嘴里丢,含糊不清道:“老太爷很生气。” 赵甲第轻轻道:“所以我都没敢去拜访老太爷。” 王半斤纳闷道:“怎么就转性了,赵三金给你灌迷魂汤了?” 赵甲第盯着黑板,默不作声。 和茶馆。 和,总是一个好字眼,和气,平和,祥和。 但斜靠着一间包厢外墙壁的杭城大纨绔刘欣却神情凝重,狠狠抽烟。这是刘大公子第一次踏入这家茶馆,而且准备这辈子打死都不来这操蛋的地方,地段差,装修差,茶叶差,服务员妹子不水灵,这些都是其次,主要是里面坐着喝茶的两位十有八九是摊牌了,头痛的是两个人跟他私人关系都数一数二,裴洛神,他喊姐,几乎跟亲姐一样,章东风,他哥们,从小玩到大的。他们结婚的时候,婚礼上他做的伴娘,对,不是伴郎,男扮女装,特欢乐,结果他喝酒比新郎还多,闹得比谁都凶,本来说好以后有了小孩,得认他做干爹,可刘欣等了五六年都没等到,他能等,可还没七年之痒,咋就闹到这般田地了?相敬如宾,相敬如冰,今天总不至于要相敬如兵了吧?到时候他帮谁?章东风,根正苗红的军队大院子弟,做派刚硬,在刘欣看来除了不懂情调以外,挑不出毛病,不抽烟喝酒,黄赌毒更是不沾。裴姐,总给人感觉浑浑噩噩随波逐流的,像是打算一辈子都不长大了,偶尔有些小神经质最可爱,相貌气质得没二话,刘欣就没在杭城找到能媲美的。他们要能在一起过日子,多好,生出来的孩子也肯定粉雕玉琢,刘欣想着以后让小娃娃骑在自己脖子上逛街就欢乐。皱紧眉头的刘欣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继续叼上点烟,顺着烟雾,怔怔望着天花板,颓丧道:“鞋有鞋样,袜有袜样,世事没样。好人就没个圆满。” 里头,茶香袅袅。 “为什么?”章东风语气平淡,可握茶杯的手却已经青筋爆起,国字脸,棱角分明,英俊而坚毅,就卖相而言,连刘欣都比不上,至于气质,章东风更是无可挑剔,一身的浩然正气。没有长辈家长不喜欢这样的后辈,这个男人低头望着茶叶沉浮,“我已经做出最大的让步,什么都不管了。你和他的事情,你知道我知道,我可以忍。” “别忍了,我替你不值。”裴洛神微笑道。 “这是我的事情。”章东风咬牙道,死死望着眼前的女人,名义上该是与他相濡以沫到老的妻子。他自认对裴洛神已经足够宽容,远低于一般男人的底线,她还要闹?还要离婚? “你看看,婚姻哪有一个人的事情,章东风,你总是这样,不好。”裴洛神摇头道,她和他,没有共同语言,看书,他看的都是离不开硝烟的军事时政类,她看的是没营养的时尚杂志,看电影,《建国大业》他能看得热泪盈眶,而她不过是冲着一张张明星脸去的。吃饭,他一粒饭一点菜不剩,每一筷子都充满规律,而她喜欢晃悠悠慢腾腾。散步,他的步伐永远沉而有力,跟阅兵仪式差不多。都说日久生情,是讲女人,日久薄情,是男人,那他们两个就真是颠倒过来了,哦,说实话,他们其实也日得不多,但这个难言之隐,在章东风看来是一切问题症结所在的事情,对裴洛神来说没那么重要。 “我可以改!”章东风沉声硬气道。 裴洛神笑了笑,手指旋转着茶杯。穷相讥,饿相吵,贫贱夫妻百事哀,他们哪里会有这样的窘迫,所有人看他们都是郎才女貌,再完美不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真是一针见血。 “你图他什么,他有什么可以让你图的?!”章东风阴沉道。 “我不图什么,就觉得有趣。”裴洛神直视章东风的眼睛,说出一句听上去十分不负责任的赌气话。 “再等半年。”章东风颓然道。 “等你扛上大校军衔再说?”裴洛神笑道。他一如既往地追求完美啊,以他的家世地位,以他的口碑能力,离婚又如何,还能挡得住他在两杠两星加上一颗银星? “这样你可以给我半年时间去改,直到你满意为止。”章东风自始至终都没有去喝茶。 太苦了。 “何必呢,这么骄傲的一个男人,弄得自己低三下四,还是对着一个花瓶。”裴洛神笑道,有讽刺,有自嘲。 章东风冷冷道:“没有半点回旋余地了?” 裴洛神摇头道:“没有。” “你问心无愧?” “有愧。但就当我欠你的。” “你怎么还?以后跟他结婚了,再跟我玩红杏出墙?”章东风大声笑道:“他赵甲第能跟你结婚?做你的春秋大梦,裴洛神,你确定人家不是玩你的?!” “我喜欢。”裴洛神淡淡笑道,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啪! 章东风狠狠甩出一记耳光,硬生生摔在对面女人如羊脂美玉一般的脸颊上,狰狞阴笑道:“婊子!” “你可没付过嫖资,要不这顿茶水你付钱?” 裴洛神依然无动于衷,神情冷漠,只是轻轻说出这句话。 章东风似乎摔出耳光后就后悔了,一脸不知所措。 听到声响,刘欣闯进来,一脸怒容。 “这下可以离了吧?”裴洛神笑道。 章东风默然起身,深深望了一眼她,走出包厢。 裴洛神没有去揉游刺痛火辣转为麻木的脸庞,只是略微低头给刘欣倒了一杯茶。 刘欣面沉如水,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挤出来:“章东风真不是个东西,还不如姓赵的,好歹他敢拿枪顶着我脑袋,说敢对你有念想就一枪崩了我,章东风他妈的只敢打你?!” 刘欣转身就走。 “刘欣你给我站住!”裴洛神喊道。 刘欣背对着她,红了眼睛。 裴洛神轻声道:“让我静一会儿,你忙你的,我和章东风的事情,你别插手。否则以后姐弟都没得做!我说到做到。” 刘欣静静离开,一身怒气和戾气,丝毫不比章东风逊色。 裴洛神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先生,需要上门服务吗?” 那边回复:“你怎么知道我号码的?” “问的呗,干我这行的,没点门路,会揭不开锅饿死的啦。” “那你来吧,我等你。” 裴洛神终于泪流满面,却是在笑。 这些对话,是她和他的第一次交集,一字不差,如出一辙。 裴洛神握紧手机,侧头望着窗外,呢喃道:“相公。” 第51章 牌坊 越来越充实的书房里,赵甲第将四份唐绣思精心整理过的资料汇总,在小黑板上提纲挈领,至于能否高屋建瓴,大概还得听天由命。根据资料显示,剥离的金海在上个年度销售额达到150个,不过是美元,主要是净利润更加丧心病狂,25个。这种财报一旦公布,无疑会是继联想集团和华为技术后第三家成功闯入世界500强的中国民营企业,而且金海与华为一样都未上市,而金海的特殊在于没有上榜,连WorldBrandValueLab(世界名牌价值实验室)此类不太需要看人脸色的“清流”机构默契地忽略了金海的名牌价值,《灰色帝国》一书,还是过于含蓄了。赵甲第拎着墨水笔在黑板上圈画,那场风波落定后,“大伤元气”的金海迅速调整结构,市场管理、营销团队、客户关系在内的六个主干流程,加上四个辅助流程,趋于完善,第三份资料给出了新一届董事会和监事会成员的名单、简历和照片,以赵鑫为首,接下来是孙传芳、郭宁、于承平在内的共计十四位,cfo由唐绣思担任,她算是真正进入了金海核心高层,执掌集团财政大权。很有意思,这些灰色帝国的灰色大佬比起傅放魏京毅这批台面上的金海元老要远远低调,除了毕业于成都电子科大的孙传芳还算有一定曝光率,大多都是赵甲第第一次听到名字,但更让耐人寻味的是金海风波中坚定站在黄芳菲这头的板荡忠臣,除了有大靠山并且锋芒毕露的唐绣思,无一入选董事会,并且无一退出金海,全部蛰伏,赵甲第放下笔后对着黑板轻轻自嘲:“这是留给我做东宫太子党的一整套班底啊,赵三金,是担心我降伏不了孙传芳这批老狐狸?也对,一朝天子一朝臣,悬啊。” 手机震动起来,赵甲第拿起来看了下,是一个并不熟悉的大学同学,嘘寒问暖来了,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有很多,不仅大学,连中学甚至是小学同学都在套近乎,赵甲第都一一回复了,这只破旧诺基亚不能储存太多条短信,只能看一条删一条,反正都是过个场子,面子上照顾到就行。赵甲第看了下时间,准备去洗澡再把产品线变革琢磨琢磨,接到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刘欣,被他和蝈蝈都拿枪威胁过的浪荡公子哥,赵甲第疑惑地接通后,本以为是轻佻的言语,但却充斥着焦急愤怒,极其暴躁,说他就在楼下,让赵甲第马上下去。赵甲第跟王半斤打声招呼,下了楼,看到刘欣蹲在车旁抽烟,见到赵甲第只是冷冷道上车。赵甲第心一跳,没有犹豫地上了车,说来奇怪,虽然不喜欢这个纨绔的作风,但其实并不讨厌刘欣这个人。刘欣使劲甩上车门,一踩油门,不要命一般驶出小区,赵甲第叼起一根烟,问道:“章东风让你找我?” 刘欣冷笑道:“他现在没这本事,不妨跟你说实话,阮青国那疯丫头已经想好了法子收拾你,安排一场‘意外’交通事故,然后从你车上找出枪械白粉,你不正春风得意吗,马上就让你死翘翘,老百姓哪管你什么真相,只要热闹就好,一个开宾利敞篷的超级富二代,飚车,出事了,撞的还是辆夏利,你说看戏的会站在哪一边?本来呢,阮青国这一出闹完,章东风马上就会跟上后续动作,把你打死打残,他没这胆量,你老子不是有钞票有人脉嘛,你就等着割肉大出血好了。别以为当初没人敢报道赵太祖入狱,就没人敢弄臭你,主流报道能压下,但光是网络上的骂声,就能把你淹死。还支教呢,天晓得是不是去镀金的,到时候,你在省发改委那边肯定特滋润。” 赵甲第平淡道:“我还以为章东风会跟我玩枪战片,比我预期要娘们多了。” 刘欣满眼悲愤,缓缓道:“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不可理喻?把你和赵太祖惹毛了,章东风会不怕?我跟姐走得近,虽然什么事都没有,可章东风心里没醋味?多得很!可他有放过半个屁?哪次见面不是称兄道弟,还口口声声让我多照顾我姐。该让我办事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今天以前,我都不觉得什么,好嘛,还没当上大校呢,就耍起威风来了,还是跟自己老婆耍,有本事朝你来啊,章东风要真铁了心整你,十几二十年交情了,我会不帮着他?!” 赵甲第阴沉道:“如果我现在说要去找章东风,你帮谁?” 刘欣不要命一般开车,道:“别他妈废话,我知道你小子睚眦必报,可章东风这家伙已经回湖州了,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去上海浦东机场!” 赵甲第问道:“什么?” 刘欣凄凉道:“我姐要出国了。” ———— 上海浦东机场,一个极有回头率的祸水拿到机票后,就在候机大厅贵宾室喝咖啡,脚下放着个大拉杆箱,喝了半杯,只好百无聊赖地玩植物大战僵尸,就跑去机场书店挑书,一时间整间书店都不看书光看人了,这娘们委实出彩,身高气场姿色,都无可挑剔,轻松随性的牛仔搭配T恤,踩着双桃红色的芭蕾舞鞋款豆豆鞋,透着股摧枯拉朽的清高范儿,最霸气的是那T恤上明明白白写着“我是小三我光荣”。她两根手指旋转着已经没电的手机,悠闲挑书,官场的,不爱看,成功学的,深恶痛绝,时尚的,都买过了,最后她看中一本角落柜子里被冷落雪藏的《六世达赖情歌》,看到封面就一见钟情了,是一串红色念珠,片片花瓣撒落,她把手机随手放进口袋,捧着书,随手翻开几页,“君看众犬吠狺狺,饲以雏豚亦易训,只有家中雌老虎,愈温存处愈生嗔。”喜欢是喜欢,可狺这个字怎么读呢?意思也不太懂,就是喜欢嘛。头疼,她轻轻笑了笑,喃喃道:“这个生僻字,他约莫是知道的吧?”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在附近拿起一本杂志,看得心不在焉,偷瞄这个在贵宾室便惊为天人的姐姐,至于他,小小年纪就能在贵宾室坐着,不是富二代,要不就是官二代,一身打扮,也很讲究品位。长相很英俊阴柔,估计在学生生涯属于那种所向披靡的人生大赢家,纵横情场20年未尝一败,很寂寞不是?这不就求败来了,她对那本仓央嘉措情诗全集一见钟情,那他就是对她一见钟情,姐姐多好,会照顾人,能体己,何况她实在是太漂亮了,再挑剔的眼光都要打满分。 “别偷看了,小孩。你没戏。”她合上诗集,对身边那年轻男人轻声道。 “就看看,真的。”那个小伙子笑道,一脸真诚。 “高中毕业了没?”她问道。 年轻男人立即涌起一股挫败感。这位姐姐真是心直口快,有点吃不消抗不住。她没再搭理,买了那本《六世达赖情歌》,回到贵宾室,他买了两本财经杂志后付完钱就远远跟着,依然坐在附近,不依不饶,勇气可嘉。他很佩服自己有这样好的耐心,至于那两本杂志,都是装样子的,出门的时候家里一号首长语重心长发话了:如今头等舱的成功人士都爱捧点实体书装样子,经济舱的才玩游戏看电影。闯了祸正被一二号首长联手经济制裁的他当时就怒了:我现在不就是去坐经济舱,还是我跟朋友借的钱!一想到这一茬从小衣食无忧的他就想把浦东机场给炸平了。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懒散性子,学习成绩都是家里拿刀子架脖子上逼出来的,可话说回来,谁他妈的不是从b里出来的?他倒也看得开,不学无术的概率总比不学有术的大多了。爸妈嘴上不说,难免还是会把儿子跟圈里朋友子女比较,他好歹要给两位首长涨涨面子。 她的孩子心性又冒起来了,笑问道:“我呢,不爱呆在家里,不是住悦榕庄,就是住法云安缦,最差也是西湖边上的香格里拉或者凯越,光这个一年总得花上百来万,加上吃的穿的玩的,小屁孩,你养得起?” 他认真道:“大概养得起。” 她望向别处,眼神恍惚道:“有钱的孩子太多了,没用的。” 她指了指他手上财经杂志封面,微笑道:“看到没,我喜欢这样的。没有钱味儿,也没有权味儿,干干净净的,坏也坏得干脆。为什么喜欢,我也不太懂,我从来都是这样,就喜欢跟着感觉走。” 他愣了一下,看着那个时下知名度最高的赵姓青年,天真嘀咕道:“比我大不了几岁。” 她转而低头看书,看得仔细。是一本看不太懂却就是喜欢的书。他就不打扰了,清晰感觉得到她的世界过于遥远。跟财富无关。 半个小时后,她伸了个懒腰,看下时间,该动身了。 ———— 赵甲第和刘欣冲入机场大楼,随便买了两张票,分头寻找裴洛神的身影。不知道是哪个班机,不知道去哪里,不知道她是否还在。 找了足足二十分钟,赵甲第连女洗手间都没有放过,都没能找到这个傻娘们。 刘欣彻底懵了。 姐,你这是闹哪样啊,好不容易破釜沉舟把婚都给离了,以章家的世故,什么样的脏水不往里身上泼?那么多白眼,你就都傻乎乎一起担下来了?你就真什么都不要了? 赵甲第站在大厅嘶吼道:“裴洛神,你给我出来!” “我不需要你替我考虑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你都敢单独跑曹妃甸去,现在就不敢出来见我?!” “裴洛神,你怕什么,天塌下我扛着!你被骂婊子,老子就是你姘头!去他妈的牌坊!” 刘欣默然。 姐,你真该听听这些话啊。 红顶第52章 那些单纯儿 最终嗓音沙哑同时被很多人当成神经病的赵甲第茫然走向玻璃窗前,坐在地上,望着没什么看头的灰蒙蒙天空。怔怔坐了一个钟头,刘欣轻声道:“走吧,就当她出去散心了。” 赵甲第霍然起身,跟刘欣一同离开,两人身上都已没烟,赵甲第着急出门,裤袋里只剩下零钱,刘欣也好不到哪里去,钱包不知道是没带还是丢了,高速路收费还幸亏车上平时随手丢下的几张钱,这时候两人只拼凑出二十来块,只能买两包七块钱的红双喜,加上一人一瓶矿泉水,就身无分文。刘欣新买了辆奔驰glk,白色的,当初看《非诚勿扰2》看到这个型号,还真就跑去拍摄地三亚鸟巢度假村闭关了个把月,度假村是个安吉浙商办的,刘欣神通广大,住在丹顶鹤区,白吃白喝,没掏一分钱,当时刘欣刚勾搭了个良家,裴洛神则拉上闺蜜季节,很让刘欣有面子,glk是托三亚一只地头蛇买的,挂的都是那边的牌子,度假期间没怎么用,回来的时候就晾在那里,没料到做东道主的那名安吉浙商铁了心送佛送到西,专门请人把车子开到杭州送还刘欣,这个人情其实耗钱不多,但连出名没心没肺的刘欣都记下了,社会上摸爬滚打,可不就是如此绞尽脑汁去像蜘蛛般织网。刘欣清楚记得走索桥的时候,他那个姐恶作剧地拼命摇晃,小桥跌荡厉害,连他都吓到,别说季节和他的新欢了。刘欣看上去玩世不恭,做人没个底线,可不意味着刘公子没有想好好珍惜的人和事,越是对很多规则无所顾忌,就越是对真正在意的格外小心翼翼。 刘欣回去的时候开车龟速,瞥了眼副驾驶席上一根接一根抽烟的赵甲第,出了机场似乎就没什么悲恸情绪,安静而平稳,只是膝盖上掉了许多烟灰。 机场内某个角落,一个女人蜷缩靠着墙壁,被那只拉杆箱挡着。一向胆大包天的她,就躲在这小小世界里,哭花了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她突然笑了,握紧拳头挥舞了一通。 刘欣灌了口水,轻声重复了一句口头禅:“到底是闹哪样啊。” 回到杭州,赵甲第在小区楼下对刘欣说道:“谢了。” 刘欣摆摆手。赵甲第回到房子里,蹑手蹑脚,都凌晨两点多了,拿手机照亮到了主卧,躺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王半斤应该和小果儿同床睡在隔壁,可别打架。不知何时睡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赵甲第起床后出了房间,轻轻推开隔壁卧室房门,王半斤还在睡懒觉,又是习惯性的乾坤大挪移,横躺着床,一双脚都出了床沿,天晓得她怎么能够睡得舒坦,小果儿应该最可怜,两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赵甲第没打算喊醒王半斤,随便洗漱后悄悄出门,依然是骑着自行车去上班,中途在路边摊买了份早餐,到发省改委大楼时间刚好踩点,他一出现,办公室气氛瞬间诡异起来,大叔陈坚笑而不语,大大咧咧的熙凤姐戚玉霞似乎都不敢再拿这个新人开玩笑,最尴尬的则是朱萍和周莹这对潜意识中将赵甲第视作假想敌的师徒,她们本来就欠赵甲第一份大人情,唯独钱老姿态照旧,该让赵甲第打杂就打杂,该教训就教训。中午在食堂,消息灵通的齐树根又跑来蹭饭,挤在赵甲第身边,一脸坏笑。几乎整座食堂都在盯着赵甲第,这个仅仅是顶着国考第一帽子进入体制的年轻人,可真藏得住事情啊。赵甲第默默吃完饭,中午休息时间跟齐树根坐在人烟稀少的一段楼梯口抽烟,齐树根打趣道:“都说踩到狗屎碰到了万里挑一的白富美,那是少数人的童话和传奇。与身边不那么漂亮不那么贤惠,有小刁蛮有小撒娇有小心眼,却愿意陪自己吃苦一直白头到老的姑娘,这才是美好的青春和动人的生活。再看看你,瓜地挑瓜,挑得眼花,我呢,瓜地找桃,一个没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我到现在还是处男呢。” 赵甲第笑道:“要不带你去环球一号?这个钱我出,但你拿到的红包分我一半。” 齐树根无奈道:“严打,你就不怕被抓?到时候咱们光腚跑路?比谁跑得快?操,记起来了,你是你们学校五千米和一万米长跑的记录保持者,要不是杂志上写,我还真不知道。我弟现在逢人就说你是他师父,连他爷爷外公两大家子人都知道有你这么号五好青年,莺子偷偷买了几本以前从不碰的财经报纸,结果让我修电脑的时候,被我不小心翻出来了,小妮子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还打死不承认。” 赵甲第打趣道:“被抓怕什么,到时候我就说是齐市长儿子拉我来体验生活的。” 抽烟很外行的齐树根故作寂寞地吐出一嘴蹩脚烟气,骂道:“果然是好兄弟。” 赵甲第哈哈道:“来一发?” 齐树根刚要说话,猛地回头,看到一个苗条身影,面红耳赤站在上头的楼梯口,欲言又止,被齐树根发现踪迹后,更是如受惊小鹿,不知所措。似乎想要解释不是偷听,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好求救望向赵甲第。是办公室里的周莹,一个各方面条件都不差的乖乖女,想来这二十几年生活都一帆风顺过来,有这样那样的小骄傲小成绩,这样的女孩,肯定不缺追求者,但可惜,她眼前两位,对她而言过于虚无缥缈,赵甲第已经无需揣测,全天下人都知道了,那个仰头一脸警惕的年轻男人,最大关键词除了一身阳光,还有市长儿子。赵甲第解围道:“周莹,你找我?单位里有事?” 她怯生生心虚道:“我想请你吃饭,感谢上次的事。” 周莹迅速补充了一句:“朱萍姐也去。” 赵甲第点头笑道:“好的。” 齐树根见她应该是赵甲第熟人,脸色便和煦许多,笑着点了点头,周莹本来就对赵甲第赴约不抱期望,肯答应已经是意外之喜,加上齐树根这么好说话,就更加受宠若惊。初入体制的小鱼小草,市长,太高高在上了。齐树根本来想君子有成人之美,不耽误赵甲第降妖伏魔,没想到赵甲第笑眯眯道晚上一起吃?齐树根虽说没饭局,但总觉得这类聚餐不便蹭饭,就瞪了一眼赵甲第,赵甲第回瞪了一眼,两人大眼瞪小眼,最终齐树根败下阵来,一旁的周莹如释重负,朱萍姐下达的考卷完美完成,还有额外的附加分。 周莹自然不会继续当电灯泡,那也太没眼力劲儿了。 赵甲第继续和齐树根坐在那里侃大山,收到周莹发来的一条短信,简单四个字:对不起哦。 伸长脖子偷窥的齐树根贼眉鼠眼道:“这位小妹妹,是妃子还是丫鬟?” 赵甲第一把推远齐树根的脑袋,没好气道:“死一边去。” 齐树根抗议道:“你摸摸自己的蛋蛋,还有良心吗你?!” 赵甲第冷汗道:“你的蛋有良心?” 幸好周莹已经远离这片烟雾缭绕的地方,否则指不定晚饭都不敢一起吃了。 赵甲第接到一个杭州地区的陌生电话,接起后竟然是小果儿,这妮子的语气说不上是开心还是遗憾,“王半斤好像去普陀了,说去完普陀就不回杭州,直接去北京。不说啦,我先上课去。” 赵甲第头疼,闹哪样闹哪样啊。给王半斤拨打过去,幸好,没关机没停机,而且她也接通了,赵甲第略微放松一些,苦笑道:“咋了?” “看我妈,想她。” “需要我跟着吗?” “别,不耽误你上班。” “王半斤,你没事吧,这是你会说的话?” “唉。” “你别吓我。” “放心,姐不会去做尼姑,再说这不还没到三十岁嘛。” “……” “哼,李枝锦,算她狠,我认了,蔡言芝也就算了,马尾辫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连陈庆之这样的小萝莉都冒出来,这世道,妖精们当真是杀不尽斩不绝啊。不行,姐要去普陀转转,看能不能找到绝世秘籍,等姐神功大成,出山以后一定要狠狠拾掇这些家伙。” “……” “就这样,真被姐找到了七八本秘籍,我先学,再送你几本。” “行,别给我葵花宝典辟邪剑谱这类坑爹货就成。” “你想学,姐还不舍得呢。” 赵甲第无语。 齐树根感慨道:“真忙啊。” 赵甲第大爷摆谱道:“去,弄两杯茶过来。” “你去。” “石头剪刀布?” “行啊,我玩这个还未尝一败,小时候不知道骗了多少弹珠回来。” “不好意思,你输了,滚吧。” “三局两胜?” “这回服气了没?” “五局三胜?” “滚!” “操!滚就滚。” ———— 不扎马尾辫好多年的谢思好不容易觉得自己修成正果了,虽说还没跟杜子康领证,但肚子已经微微隆起,十有八九会奉子成婚,大多嫁入豪门的女人都是如此,不差她一个。在上海,她感觉到了在豪门生活的压力,杜子康父母都是沪上名气不小的商人,是两个家族强强联姻,所以谢思很理解他父母不顺眼自己,谁让自己没有一个显赫家庭,父亲只是旧金海的一个小中层,本来位置就不高,变成锦朝后,新老交换接班,就顺势退了下来,拿到一笔钱,刚好说要给她这个独生女当嫁妆,按常理说两百来万怎么都不少了,可惜在杜家眼里简直就是丢人现眼,为此谢思没受白眼,前两天不小心拿到杜子康的手机,本来只是想看下时间,就被暴跳如雷的杜子康推了一把,谢思没哭没闹,只是回了“娘家”,反正有了孩子,就是一块免死金牌,未来公公婆婆明显对她没好感,对孩子是男孩女孩却十分紧张和期待,所以谢思在ts老家这边的日子很惬意,家里父母照应着生活,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完全可以当作是未来豪门媳妇的预演,这一切美好,直到那个可怕的真相跳出水面。 那个当年穷穷酸酸却喜欢跟一群千金小姐公子哥一起厮混的男生,那个曾经靠理科成绩在学校风头无二的男生,那个曾经为了帮她找丢失的小猫愿意满世界寻找的傻子,那个偷偷躺在教学楼天台上抽烟的非正常好学生,那个叫赵甲第的男生,竟然是赵甲第。 一直被她认为是了不起就一凤凰男的赵甲第。 和金海帝国的太子爷赵甲第,怎么可以,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谢平站在阳台门口,看着女儿背影,百感交集。当年一个很不平易近人的直属老板突然私下找到自己兜圈子聊了半天,最后竟然莫名其妙谈到自己女儿,半开玩笑提了一句,大致意思是孩子在高中谈谈恋爱也挺好,就是别瞎谈对象,女孩比男孩子要吃亏嘛。谢平满头雾水,只好找女儿谈心,才知道小思在学校找了个外地男生恋爱,谢平大致了解了些,不算太坏,起码脑袋瓜灵光是极好的,至于打架什么的,谢平倒不介意,听女儿口气,相当疼她,这就够了,谢平不是死脑筋,所以如果没那横空出世的一茬,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说不定那个男生还能让谢思高考成绩拔高个几十分,可既然管饭碗的上司都暗示了,谢平当时是真慌啊,那上司出了名黑白通吃心狠手辣,他哪里敢造次,二话不说让小思跟那男生分了,女儿当时也听话,哪里知道…… 害得谢平现在都不敢把杂志报纸往家里带。 自作孽啊。 谢思转身,咬着嘴唇,脸色苍白问道:“爸,当时你知道赵甲第身份吗?” 谢平摇头道:“哪里能想到这种事情。” 谢思带着哭腔道:“都怪你!” 谢平重重叹息,无话可说。女儿后悔,他就不后悔了?肠子都悔青了! 谢思神情冷淡下去,转身望着远方,自言自语:“我这辈子都会恨你!” 谢平愣了一下,只能苦笑。 ———— 有些纯真,是他杀, 有些单纯,是自杀。 那些美好,都他妈的死了。 红顶第53章 长大 两束马尾辫,截然不同的人生和结果,就像两棵安置在不同花盆里的花,一棵四季温暖,一棵总是寒冷,注定要成为两种花,两类人。 有些美好都死了,尸体都找不到。能怪谁?赵甲第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就像他对商河那本呕心沥血著作《钩沉》的序无从下手一样,商河这些年断断续续发来一些这部煌煌巨著手稿,赵甲第没有深思,只当作一种难能可贵的精神熏陶,细嚼慢咽,受益匪浅,所以当商河说要他作序,赵甲第当场拒绝,他不想做任何的画蛇添足,从商雀爷爷到父亲,整整两代人,将近一甲子时间,全都扑在那一百六十万字上,赵甲第有什么资格去指手画脚?晚饭和朱萍周莹坐在一张桌上,齐树根当陪衬,初出茅庐的周莹明显有些怯场,只能靠见多识广的朱萍撑场子,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她刻意避开了那场对她而言因祸得福的撞车事件,数次提起了她丈夫的一些事情,都是经过精心拣选的段子,何时见缝插针说上几句仿佛都演练过一般,滴水不漏,赵甲第脸上陪笑,心中感慨,官场修行,自己还能这般耳濡目染偷师多少?接到一个不得不接的电话,赵甲第告罪起身,到了外头僻静走廊,立即接通,歉意道:“商叔叔,这事情我是真不能答应。” 给注定要在史学界巨石惊起千层浪的《钩沉》作序,赵甲第没这个胆识气魄,而且这个天上掉下的馅饼,赵甲第自视更没那个本事去接。电话那头商河千年不变的沉默寡言,被拒绝以后也不知如何挽回,只是不说话,赵甲第轻笑道:“这是陈叔叔的意思吧?” 商河嗓音带了点笑意,嗯了一声。这书写成,就算死都不怕了,古人云朝闻道夕可死,他这种文人气一辈子的书生,怕什么?再者当年大半书稿被焚,他绝望投河,本就等于死了一回。这二十年都是白活的,不亏。对于赵家,商河心怀感恩,老赵家三代人,从赵山虎,赵鑫,赵甲第,三种人生,商河尊敬赵山虎,感恩和畏惧赵太祖,欣赏小八两,尤其是最后者,大概是自己儿子与他亲近的关系,商河爱屋及乌,甚至很多时候对小八两表现得比亲生儿子商雀还要慈祥。以商河的清高脾性,研究学问大半辈子,没有结交任何圈子,铁了心闭门造车,省作协曾经到曹妃甸主动找过这位隐士,但被拒绝,于是后来中国作协一位领导亲自登门拜访,商河也只是点到为止,都不屑与那个被体制抹去文采灵气的官员过多交谈,反而是小八两偶尔上门借书,商河乐意跟这小孩唠嗑唠嗑,稍大点,后辈们会喝酒了,商河还会让商雀弄点下酒菜,他和赵甲第边喝酒边聊天,豹子总打趣商雀是八两叔的贤惠小媳妇,小时候王半斤当年把商雀闹哭那次,就是她作祟,玩过家家让商雀变成小八两的媳妇,非要商雀穿裙子,威胁不穿以后就不带他玩耍,商雀只能哭着鼻子穿上裙子,头上还扎了个蝴蝶结,可惜那时候还没相机。估计商雀长大以后对女孩子没好脸色的根源,都是王半斤胡乱折腾出来的心理阴影。 商河犹豫了一下,苦恼叹息道:“你爸说要给这本书预热,搞市场营销什么的,还说一本《钩沉》好歹换个中国作协副主席当当,这些我都不太懂,也不感兴趣。” 赵甲第下意识手指敲打着墙壁,说道:“商叔叔,你放心,我去跟赵三金说,肯定不让他乱来,您安安静静写了快三十年的书,出版这块不用太花哨,酒香不怕巷子深,您这本《钩沉》要没人看,天下可就真没好酒了。” 商河微笑道:“小八两,借你吉言。” 没了负担的赵甲第开心笑道:“商叔叔,今年春节上您家拜年,记得给几套签名书,我除了留两套自己收藏,还要送人,这比送烟送酒讲究多了。” 心情大好的商河难得开起玩笑:“可以啊,就当送你结婚的红包了。叔叔家徒四壁,正愁这事呢。” 赵甲第呵呵道:“您不送可以,但麻雀那份还得出,这小子在我那边帮手,我马上去他工资里扣。” 商河笑过以后,轻声问道:“这小子现在还好吧?谈对象没有?” 赵甲第无奈道:“没呢,麻雀死心眼,估计您还得等几年。要不我帮您催催?” 商河说道:“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母爱如小溪潺潺,年轻时候总觉得流水声絮絮叨叨没个尽头,嫌烦,长大以后才知道这份执着的可贵。父爱如山,总是沉默,子女们小时候总无法理解,成熟以后才知晓这份沉默的厚重。赵甲第挂了电话后,给赵三金拨通电话,“我跟商叔叔说过了,出版不要刻意弄得声势浩大,好好一本书,为什么要往超级畅销书那边靠拢,你以为是临时拼凑出来的《灰色帝国》啊,商叔叔肯定会有心结的,你就别为难他了,知道你们小时候上私塾那会儿就喜欢捉弄商叔叔,这次就不能发发慈悲?” 赵三金笑道:“好的,这些文人的特有情怀,我不太理解,你说了算。” 赵甲第终于说出憋了许久的心里话:“我要还有上头条这种事情,你以后好歹跟我打声招呼。” 赵三金沉默了会儿,沉声道:“那是最后一次了,我跟你保证。” 赵甲第问道:“我现在有没有权限让唐绣思帮我做点事情?” 赵三金豪迈笑道:“矫情,整个盘子都是你的了,你爱怎么敲打就怎么敲打。” 赵甲第靠着墙,拿着手机,另外一只手去找烟,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就当领了尚方宝剑,以后别出事跟我嚷嚷。” 赵三金无奈道:“王厚德一个外人,我都敢让他放手去做,你是我儿子,你怕什么,咱们家钱不算少了吧,少几十个上百个,还能让我掉肉不成,先不说了,我在老太爷四合院这边挨训,王半斤这没良心的死虎妞,把我骗来以后,她自个儿倒是玩去了。” 电话里传来王家老太爷的咳嗽声和王半斤的抗议声,赵甲第心虚道:“替我向老太爷问好。” 赵三金狡猾道:“没听见,回头你自己来,没道理我一个人受罪。” 赵甲第刚想说这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赵三金已经挂了电话。赵甲第刚叼起烟,结束电话才记起那边饭局还在进行中,就想要掐灭,抬头看到十有八九是去洗手间的周莹,尴尬站在不远处,大概是既不想打扰,又不好意思转身离开,于是成了第二次“偷听”,百口莫辩站在那里惶恐不安,她耳朵不聋,听到这通原本很普通的父子对话,却让她满心感触,电话那边可是赵太祖啊,《灰色帝国的坍塌》的绝对男主角,前段时间借赵甲第上报道的东风,她这类老百姓们终于见识到了赵阎王的庐山真面目,真是极帅气极有味道的一位大叔啊,这样的男人,做任何一位小女生的父亲,得是多大的幸运?做丈夫,那就更幸福得夸张了。这些天,周莹一直活在遐想中,从不失眠的她好几夜都辗转反侧,有激动有慌张有期待,她这辈子没见过什么大人物,大楼里的处长们已经顶天了,蹦出一个赵甲第,牵连出的可就是偌大一座商业帝国了,周莹能不兴奋?赵甲第打完电话,朝周莹笑了笑,周莹忐忑冲入洗手间,只是洗了把脸,把淡妆冲去,出来后才发现赵甲第还在,愣了一下。看情形,是在耐心等她一起回饭桌。 不知为何,那一刻,周莹丢了所有胡思乱想。 他,的确很不像个公子哥啊。她不由得担心,这么温暖的一个年轻男人,能当好接班人吗? 王家四合院,王半斤在恶趣味地作弄鱼缸里的几尾青色鲤鱼,她跟它们都是老交情了,以前看老版西游记看入迷的赵甲第总忧心忡忡说王半斤你得祈祷这些鱼千万别成精,否则肯定找你麻烦。这会儿王半斤正把脑袋伸进鱼缸,练憋气。赵三金和王家老太爷坐在树荫中,老太爷躺在藤椅上,赵三金弯腰坐着啃水果,王老书生斜眼看着这位在王家进进出出如入无人之境的家伙,也不说话,虽说隔了两代人,又有很多的恩怨渊源,但老太爷如今却和这位赵阎王其实没什么太大的矛盾,怎么说呢,只是有点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意思,赵鑫的路数,太野了,老太爷一生书生意气,合不来,不对眼。王赵两家,本来是老死不相往来,因为虎妞和八两的关系,不知怎么就又走到了一起。赵三金看了眼王半斤的背影,笑道:“当年还挂两条流鼻涕的小妮子一眨眼就变大闺女了。” 王老太爷没好气道:“最近的事情,都是你的主意?” 赵三金没被老太爷的充沛气场震慑住,轻松笑道:“当然,只是不死心,碰碰运气。” 老太爷瞪大眼睛道:“小八两怎么跟着你胡闹?!” 赵三金丢着手里半颗苹果,酝酿了一下措辞,缓缓道:“不会耽误他做正事。” 老太爷皱眉道:“做站在后头的清客幕僚?” 赵三金笑道:“他那个脑袋,最适合给您老人家接班。” 老太爷终于脸色和缓,“不是脑袋,光聪明没用,而且聪明容易反被聪明误,不少都成了可畏的国贼,这样的教训还少吗?” 赵三金听到这个就头疼,继续低头啃苹果。 老太爷伸出手指点了点不再如年轻时意气风发也不再一身锋芒刺人的赵太祖,轻笑道:“你啊你,不学有术。” 王半斤刚把脑袋从大缸里抬起来,头发和脸上都是水。 老太爷眼中都是慈爱怜惜,他看别人对那些自以为是的城府深恶痛绝,可看虎妞,却恨不得这妞儿能多一些私心世故。 杭州的饭局怎么看都是皆大欢喜,朱萍明显很满意苦心经营出来的效果,丈夫的名字在赵甲第那边成功挂上号了,算是多了条大路,何况自己这边也有收获,齐市长是徐省长手下的红人,更上一层楼那是板上钉钉的,跟市长公子混了个熟脸,这比什么官场客套都更有实质意义,体制内攀龙附凤,首长领导们身边的司机,秘书,当然都是终南捷径,但都比不上领导身边的夫人和子女路线,这条道是羊肠小径,难走,但找对路子了,便可直通山顶。世界上哪有那么多能拿奖学金出国留学的官宦子弟?都当是赵甲第拿考试如庖丁解牛的这类怪胎啊。赵甲第和齐树根出了兆丰年间,送两女上车后就并排走在林间小路上,赵甲第问道:“项如意现在怎么样了。” 齐树根摇头道:“似乎不太好,怎么,你想拉一把?” 赵甲第笑了笑,“我愿意,人家还不愿意吧。” 齐树根啧啧道:“我咋听出了幽怨,你该不会是指桑骂槐,埋怨我不肯帮你吧?” 赵甲第笑道:“没这回事,瞧瞧你这小心眼的,针眼那么大。” 齐树根装模作样抽着烟,提议道:“要不周末拉上莺子和马小跳,一起去西溪湿地划船?可以打打牌看看风景。” 赵甲第笑道:“我没意见,反正他们两个互相不待见,到时候有热闹看。” 齐树根调侃道:“莺子跟你才是真不对付。” 赵甲第轻轻道:“不跟小屁孩一般见识。” 齐树根不再说话。 许久,齐树根在和赵甲第转身返回的时候问道:“你接下来岂不是要忙死?” 赵甲第嗯了一声,“想死的心都有了。” 齐树根撇嘴道:“活该。” 赵甲第恶狠狠道:“你丫小心点,这地方不着村不着店的,拖进密林深处就给你来一发。” 齐树根恶寒道:“你找马小跳去,这小子现在西装领带皮鞋的,比我人模狗样一百倍。” 赵甲第轻声道:“马小跳才是牛人啊。我们都比不上。” 齐树根深以为然,笑道:“我也就是没妹妹,否则肯定要他这个妹夫。” 赵甲第问道:“不找我当妹夫?” 齐树根一脸不屑道:“我第一个拿刀砍死你。” 赵甲第笑骂道:“官二代就是了不起。” 手机震动,赵甲第拿出来看了条短信,刘欣发来的,眼神立即阴沉下去。 红顶第54章 父亲 齐树根极少看到身边这位赵同学如此狰狞的神情,太稀罕了,齐树根自认自己已经足够与人为善,所以他找的哥们兄弟,大抵是这类货色,家里有钱没钱是很次要的,主要得别一门心思钻营,恨不得把全天下人都踩成累累白骨,然后站在上头傻笑,多傻啊。肚子就那么大,撑不下太多野心的嘛。像马小跳,虽说是一开小宝的小富二代,但就很对齐树根的胃口,而八两同志,也差不多,齐树根喜欢跟这些个略带着点文青理想的孩子打交道,大家都不累。君子之交淡如水,可是能养活人。小人之交贵如油,一旦没钱就养不起。齐树根轻轻问道出事了?需要兄弟卷起袖管帮忙?赵甲第收起手机,打击道就你这身板,带出去都显丢人现眼,干仗怎么都要挑横枪立马目圆睁一声好似轰雷震的彪形大汉,就你?以为打dota玩暗黑啊,再说你打dota也没超神过。齐树根无语道这话伤感情。